【黎智英案・審訊第 109 日】

【獨媒報導】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及3間蘋果公司被控串謀勾結外國勢力及串謀刊印煽動刊物等罪，今（13日）於高院（移師西九龍法院）踏入第109日審訊，黎智英第17日作供。辯方圍繞國安法生效之後黎的意圖提問，提及2020年7月27日至8月7日的事件。時任美國國務卿蓬佩奧在2020年7月23日（香港時間7月24日）發表對華政策演講數日之後，黎的私人助手Mark Simon轉發時任美國國務院政策規劃辦公室主任的訊息，對方表示曾旁聽黎的公開對談講座，當中談及美國可以道德權威幫助香港；對方指蓬佩奧的演講部份論點，其實是取自黎在《紐約時報》的文章，但是他們未有具名引述黎，因為覺得對黎未必是好事，又指「他們想保守秘密，因為不想被指責帶給任何人麻煩。」被問到是否對此知情，黎表示：「即使演講之後，我也從不知道，可能我看漏了這個論點吧。」

Mark Simon轉發國務院職員訊息 指蓬佩奧演說取用黎智英觀點

昨日證供提及，時任美國國務卿蓬佩奧在2020年7月23日（香港時間7月24日）發表對華政策演講，同日黎智英的Twitter發布帖文轉載相關新聞，並讚揚：「很棒！蓬佩奧說得好！自由世界一定要戰勝這個暴政。」

辯方大律師關文渭展示黎與其私人助手Mark Simon之間的Signal對話。Mark 在2020年7月28日，向黎轉發時任美國國務院政策規劃辦公室主任 Peter Berkowitz 的訊息，指他在2019年10月旁聽史丹福大學胡佛學院（Hoover Institution）黎的公開對談講座，期間黎被問到美國可以做什麼去協助香港爭取民主和自由，黎當時回答香港不需要美國向中國施以「坦克和關稅」，但是他希望美國不要為自己的道德原則而感到難堪。Peter Berkowitz 又在訊息中指，蓬佩奧的演講稿乃由其助手 Mary Kissel 準備，但她承認撰寫講稿是巨大工程，有很多人投入其中。

Mark Simon轉述 Peter Berkowitz 所指，蓬佩奧的演講部份論點，其實是取自黎在《紐約時報》的文章，但是他們未有具名引述黎，因為覺得對黎未必是好事，又指「他們想保守秘密，因為不想被指責帶給任何人麻煩。」、「他們很擔心你的安全。」

辯方指，黎當時似乎誤解了Mark Simon的訊息內容，回覆說：「感謝他們的支持，請告訴他們不要擔心，他們（中國）不會對我做任何事。他們想向商界和國際社會證明，國安法平息了香港但沒有影響市民的自由或損害法治。從國際社會的強烈反應、商人準備撤出香港以及想移民離開，他們便可知道他們已做錯了。」

辯方問黎，記不記得他在胡佛研究所對談的時候，被問到美國可以做什麼，當時怎樣回答。黎指正如較早前所說，他籲美國使用道德權威。

辯方續展示黎在《紐約時報》刊登的文章「What the Hong Kong Protests Are Really About」，日期為2019年7月1日。當中提到：「It recognized them as the first salvo in a new cold war, one in which the otherwise unarmed Hong Kong people wield the most powerful weapon in the fight against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moral force.（中國理解反修例示威是新冷戰的第一炮，在這個對抗中共的戰鬥裡，手無寸鐵的香港人使用最強大武器：道德力量。）」、「In much of the West, moral force is underestimated.（在很多西方國家，道德力量被低估）」、「The values war is the real war. For the West to prevail, it must support the tiny little corner of China where its virtues now operate: Hong Kong.（價值之爭才是真正的戰爭。西方若要領先，便要支持中國的一個細小角落：香港，而它的優勢正在發揮作用。）」、「The West’s moral authority is its most powerful weapon.（西方的道德權威是最強大的武器）」

辯方問黎是否知道蓬佩奧將他的論點納入演講中？黎表示：「即使演講之後，我也從不知道，可能我看漏了這個論點吧。」被問到有否留意演講中含有他的論點，黎表示沒有留意。被問到 Mary Kissel 有否告知，黎則重申對方在美國國務院工作時並沒有聯絡過她。

辯方又指，黎在訊息中指中國從國際反應知道自己做錯了，問黎是否錯判形勢？黎則解釋，他當時認為國安法生效後，中國可能忌諱國際社會的反應，會減弱國安法力度，甚或不動用國安法，但是這是他的一廂情願。

陳智思美國銀行帳戶遭取消 黎：認同特朗普所作的事

辯方展示黎與負責管理Twitter帳戶的「徒弟」李兆富之間的WhatsApp 訊息，2020年7月29日黎向李傳送《蘋果》英文版新聞「US bank cancels account of senior office-holder Bernard Chan」，有關時任行政會議非官守召集人陳智思的美國銀行帳戶被取消，黎並說：「This I’m sure is only a tip of the iceberg, overwhelming sanction against those oppressions of freedom will spread through ranks. Bravo! President Trump!（我肯定這只是冰山一角，針對那些打壓自由者的壓倒性制裁，將會蔓延至不同的職級。真棒！特朗普總統！）」

辯方提到黎的訊息使用「壓倒性制裁」一詞，黎則指李兆富可能較謹慎，並會幫他修改字眼。辯方指黎的Twitter帳戶並未發現任何與上述訊息有關的帖文。黎指可能李最後未有發布。

辯方問黎上述訊息是否讚揚特朗普針對陳智思的制裁？黎一度表示：「我容許。（I approved）」辯方追問黎他「容許」是什麼意思。黎說即是他認同特朗普所作的事。

辯方問如果相關文字在黎的Twitter發布的話，會否是呼籲向打壓自由的人實施制裁？黎否認，堅稱他不是在呼籲制裁，他只是說「冰山一角」，因此上述說法是他的推測（conjecture）。

辯方說：「讓我問你一個假設性的問題」，如果黎的Twitter帳戶有某個帖文，而該帖文與特朗普有關，黎認為會否構成鼓勵特朗普進一步實施制裁？黎反問：「我在鼓勵特朗普？我怎樣鼓勵特朗普總統？我只是在喝采。」惟法官李運騰指辯方的問題有些問題，而且相關問題應該留待法庭判斷。

官問及李兆富是否無償替黎工作 訊息顯示黎給予2萬元

法官問及，李兆富返回美國之後，繼續替黎管理Twitter 帳戶，黎有否給他酬勞（remuneration）？黎表示不知道，即使李身在香港的時候，也不知道李有否獲得酬勞，不肯定Mark Simon有沒有給李酬勞。

法官杜麗冰問，黎的意思是李無償地替黎管理Twitter？黎一度稱李是無償工作，但強調他多年來也無償地替李做事，例如李會詢問他意見、透過他獲取資訊等，因他是李的「師父」。杜官追問，若然李替黎無償工作的話，李依靠什麼維生？黎指李是一名作家，仍然可以依靠撰稿維生。

法官李素蘭追問，黎認為李兆富是否應該獲得一些酬勞呢？黎則指李每日發布Twitter的時間只是約一小時，而他仍然有撰稿的工作。李素蘭再度追問下，黎表示當時未有詳細想過這個問題，可能Mark Simon有給李酬勞，但是黎從不知道。

辯方展示黎與Mark Simon之間的 WhatsApp 訊息，2020年7月8日（即辯方相信李兆富離港的前一天）黎傳送訊息，提醒Mark 他們已經向提供Twitter內容的人士支付1萬元，以及向李兆富支付2萬元。黎確認該2萬元是有關Twitter，亦確認是他自己出資。

黎亦確認，若李兆富不再管理 Twitter 帳戶之後，Mark Simon 需接手，惟因為 Mark 不懂閱讀中文，若由李擔任此工作會較方便。

對談節目稱基於疫情延後選舉是「假的藉口」 黎否認有意煽動憎恨

2020年7月30日，黎智英參與網上節目「Live Chat with Jimmy Lai」，主持人Mark Clifford 提及有消息指政府擬「取消」立法會選舉，黎指疫情只是一個「假的藉口」，真正的原因是民主派初選成功舉辦，市民因國安法而被激怒，因此親政府的建制派很大機會落選，而民主派會勝出選舉。翌日，時任特首林鄭宣布基於疫情而押後立法會選舉一年。

黎在庭上被問到為何認為疫情是「假的藉口」，黎稱因為其他國家在疫情期間仍然會舉行選舉，所以有上述言論。他否認意圖煽動市民對特區和中央政府的憎恨，他只是道出自己的想法和推測，而且其預測最後也成真。

對談中黎提到中國未準備好跟美國打仗，因中國害怕美國的軍事實力。辯方問黎是否想貶低中國的軍事實力，藉以引起市民憎恨中央政府？黎否認，反稱他只是分析局勢，包括兩國的軍事實力等。

黎亦在對談提到中美在科技產品和技術方面的交易脫鉤，辯方問黎是否想引起憎恨特區和中央政府。黎稱他只是表述當時形勢，雖然美國已經斷絕晶片及相關科技的貿易，但是他們未必在其他範疇的貿易脫鉤，反而美國會增加科技以外範疇的貿易，以補償損失。他又指不能抽空脈絡地理解他的對談內容，他只是嘗試分析整個形勢。

黎在對談中指前一晚有「4名小朋友」因國安法被捕，要觀望接下來會如何，可能他們會被移送至中國受審，但黎認識機會不大。法官杜麗冰指，黎未有在對談中說明該4人是涉及什麼罪名而被捕。黎則相信當時新聞有報導，又強調他沒有意圖去煽動。

辯方其後展示黎的Twitter帖文，轉載有關警方於7月29日拘捕「創制獨立黨」鍾翰林等4人的新聞。

官問黎邀請嘉賓立場傾向美國民主黨還是共和黨

辯方展示訊息紀錄，Mark Simon向黎提議下集網上對談節目嘉賓，包括漢學家林培瑞（Perry Link）、時任自由亞洲電台總裁葉望輝（Steve Yates）、英籍歷史學家 Mike Gonzalez及前美國中情局反情報分析師 Peter Mattis 等。

黎被問到邀請對談嘉賓時，會選擇什麼立場的人士，黎稱會邀請信奉自由市場的人。被問到對華立場又如何？黎則指他的嘉賓通常對中國沒有認知，大部份都是專注經濟範疇。

法官杜麗冰表示出於好奇，指黎邀請的嘉賓大部份均為美國人，問黎他們的立場通常是傾向民主黨還是共和黨？黎指大部份是共和黨，估計因為彼此價值相近，皆信奉自由市場。

辯方問及Mark Simon是否有任何政治聯繫。黎指他是美國共和黨黨員（Republican）。

轉發羅傑斯帖文 遭官質疑推制裁 黎認為李兆富出錯 但自言須承擔責任

2020年7月30日黎的Twitter帳戶轉發（retweet）了「香港監察」創辦人羅傑斯（Benedict Roger’s）的帖文。而羅傑斯的帖文轉發了一名香港記者的帖文，指公民黨郭榮鏗、楊岳橋、郭家麒鄭達鴻在立法會選舉被DQ，羅傑斯加上評論：「So the disqualifications start even as #HongKong government considers postponing Legislative Council elections. Total disenfranchisement. Totally outrageous. @DominicRaab it is time to add #CarrieLam and #HK and #China officials to the #Magnitsky sanction list.」

法官李素蘭問黎想透過轉發（retweet）來表達什麼訊息？黎稱他沒有負責轉發，而是李轉發，他亦未曾留意該帖文。李素蘭指，黎早前又稱會為李所作的事負責，那麼黎轉發的意圖是什麼？黎稱不知道。

辯方問黎是否想透過轉發羅傑斯的帖文來鼓勵外國制裁？黎否認。辯方又問，黎是否想在英國推動針對中港官員的 Magnitsky Act?黎亦否認，指這只是羅傑斯的說法。辯方追問，雖然這的確是羅傑斯的言論，但是黎的帳戶曾轉發相關帖文，問黎想透過轉發來說什麼？黎說：「只是轉發，透過轉發它，我們同意它。」

法官李素蘭隨即質疑，黎稱同意他所轉發的帖文，那麼他是否透過轉發羅傑斯的帖文，來推動制裁中港官員呢？黎僅指，當時未有留意自己的帳戶轉發了，也不知道。但黎其後表示：「這並沒有使我免於承擔責任。」

辯方問道，黎有沒有意圖透過轉發羅傑斯的帖文，來推動制裁林鄭和中國官員？黎否認。辯方追問，黎剛才說「承擔責任」，是什麼意思？黎回答：「無論李兆富代表我做了什麼，我都要負責任。」辯方追問：「你意思是怎樣的責任？」黎僅說：「怎樣也好。（Whatever.）」辯方問黎有沒有意圖叫李代表他去做犯法的事？黎否認。

黎其後主動要求發言，表示：「我認為我要為李代表我所做的事完全負責任，就算他有疏忽或出錯。」辯方追問：「你認為他有出錯？」黎同意：「我覺得這是他出錯。」

法官李運騰指，黎經常說轉發帖文是李負責做的，然而黎有否曾經向李表達不認同該些轉發？黎表示，他未曾留意上述轉發，直至現在庭上看到。

文章草稿指自由國家組成「科技封殺聯盟」 黎否認提議封殺中國

2020年8月，黎智英向台灣《蘋果》社長楊懷康傳送一篇文章草稿給楊修改。惟黎稱不記得文章後來有否被刊出。

文章提到新冠疫情使各國仇視中共，而中共卻「戰狼一擊，撕毀國際公約的《基本法》」，在香港硬推國安法，倫理道德的價值觀差異，造成中美對峙的局面。文章提及蓬佩奧的對華政策演講，亦提及美國發動「淨網」行動，封殺 Tik Tok、微信、中電信、阿里巴巴和騰訊等中國網絡平台，黎指美國將封殺科技產品和技術出口到中國，其他自由世界國家也會加入，形成一個「科技封殺聯盟」。

黎指「科技封殺聯盟」並非一個正式的聯盟，但是他們會攜手合作，至於「自由世界國家」除了美國之外，還有英國、德國和一些歐盟國家。他亦指，如果美國禁止出口科技產品和技術到中國的話，其他自由世界國家要跟從，否則會被美國封殺。

辯方指，既然「科技封殺聯盟」並非一個正式的聯盟，那誰人起這個名字？是否黎？黎表示可能是從新聞讀到，然後拿來使用。

辯方問黎是否透過上述訊息，向楊懷康提議應該封鎖或封殺中國？黎否認，稱只是預計會發生什麼事。

案件下周一（16）續審。

案件編號：HCCC51/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