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中国经济下降慢一点就算赢 今年的赤字率可能突破10%--专家
作者 沈燕
路透北京4月2日 - 尽管中国抗击新冠疫情初见成效，复工复产也在积极推进，但海外疫情却正风起云涌，无症状感染者及输入型病例使得中国丝毫不能大意，在确保民众健康和保增长之间平衡，中国经济只要下滑速度慢一点就算赢，今年的赤字率有可能突破10%。
中国宏观经济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王建在接受路透电话采访时作出上述表示。针对二季度及下半年中国经济有望趋稳的乐观预期，他表达了不同的看法：虽然中国目前情况转好，但作为制造业大国，海外市场以及与此相关原料供应等均因疫情演变面临很大不确定性，必然会波及中国。在目前的大环境下，只要能保障基本民生和民众的健康，中国就算渡过了这次难关。
“现在全球都陷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坑里，中国已经算拔出了一只脚，但疫情的进展却让全球经济都面临很大的不确定性，在这种情况下中国也不可能独善其身，不要说经济增长，只要下降的速度慢一点就算赢了。”王建称，相比较那么多国家两只脚都在坑里，中国目前的情况算是很乐观的，但寄望上半年的损失下半年补回来那是不可能的。
他预计今年全球没有一个国家的经济会是正增长，中国亦不例外。哪个国家站住了哪个国家就胜利了。
”现在不是保增长的问题，今年的经济增长是不可能的，疫情让经济停摆导致供给没有了，需求也没有了，保什么增长，肯定都是负增长。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基本民生，保大家有饭吃。“王建称，现在就是死扛，现在不是比谁能够增长多少，而是比谁退的少。
根据路透截至周三0200GMT的统计，全球有205个国家及地区出现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累计有超过85万新冠病毒感染确诊病例，死亡逾4.2万例。意大利和美国的确诊病例都已超过10万例。疫情也让市场预期将迎来数十年来最严重经济衰退。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浙江考察时强调，境内本轮疫情流行高峰已经过去，但境外疫情正在加剧蔓延，输入风险大幅增加。必须牢牢坚持外防输入、内防反弹，要把严防境外疫情输入作为当前乃至较长一段时间疫情防控的重中之重，增强防控措施的针对性和实效性，筑起应对境外疫情输入风险的坚固防线，不能出现任何漏洞。
路透简单梳理中国国内数家券商机构的研报发现，他们对中国今年全年增速预测多在3-4%之间。鉴于新冠疫情海外蔓延导致全球经济衰退的风险升高，中国央行货币政策委员马骏就建议中国今年不再设定GDP增长目标，并认为实现4-5%增速的难度也很大，尤其是要定在原来的6%左右的目标，很可能实现不了，最后被迫搞“大水漫灌”。
**保民生保健康最重，扩张政策能否见效有待观察**
更侧重对大势分析的王建虽然对中国经济的预期并不乐观，但在全球疫情都在加剧的大环境下，率先走出封城、隔离等极端措施的中国已步入正常的复工复产，相较而言又是最乐观的。
面对疫情和世界经贸形势急剧变化的冲击，中国稳经济的一揽子举措正鱼贯而出，提高赤字率，发行特别国债，周二的国常会决定再提前下达一批地方政府专项债额度并力争二季度发行完毕，对中小银行定向降准引导资金支持中小微企业。
王建坦言，现在的政策应对与2008年应对金融危机时的扩张政策有相似之处，但此次应对的是疫情带来的危机，与金融危机的起因有所不同，比如现在要复工复产，但无症状感染者同样能感染人，中国之所以能在这场疫情战中走在前面主要的方法就是隔离。现在要复工复产，又要防止疫情，其实也是很矛盾的。
他认为，再用当年类似4万亿的刺激方法肯定不行，因为生产消费都是需要人员的流动，尤其是中国现在服务业对经济的贡献率已经超过一半，但旅游餐饮等都受到重创，在这种情况下，决策者也是相当为难。用的是老招但面临的却是新问题，而政府的手里也没有更多的工具可用，这也是很无奈的情况。
根据中国国家统计局数据，2019年全年全国服务业生产指数比上年增长6.9%，第三产业增加值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为53.9%，比上年提高0.6个百分点。
目前的政策也都是试探，因为现在没有对付疫情的药，只能刺激经济，但人怎么能去安全生产安全地消费却是个问题？王建称，”不是死于疫病，就是死于经济瘫痪，只能二选一，现在就是要在保增长和保健康之间找到平衡点，怎么把握很重要。”
他分析称，在全球经济都陷入悲观的境地下中国相对算乐观的，但由于目前海外很多国家面临经济停摆，这对已经复工复产的中国而言意味着后续可能会面临石油等能源无法进口的窘境，势必会影响到国内的经济。
因此，面对疫情危机，中国现在保民生需要一些非常规手段，包括发行特别国债，提高赤字率，而此次发行特别国债就是要重新分配社会财富，对企业提供援助。
他认为，保民生的重点就是要帮助农业和消费品工业，要确保这两大类的产业部门。这些企业涉及的面很大，其中消费品工业要是轻工业在工业中占三分之一，农业在GDP中不到10%，加起来不到四成。其它的六成可能受疫情影响很难正常运转，这种情况下中国如何保增长？
现在不确定性特别多，比如现在海湾地区疫情严重，最后可能导致石油出不来了，对依靠石油进口的中国而言如果油进不来，能撑多久呢？虽然这种情况还没有发生，但有这种趋势。
他表示，现在是很多国家因为疫情经济刚刚熄火，熄到什么程度，有多少东西中国无法进口?有多少零部件因为进不来导致企业停产？现在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统计，中国到底有多少产业链是靠外供的也根本不知道。
“今年特别国债是必须要搞的，中国今年的赤字率可能10%都打不住，现在很多国家都在大放水。中国现在出了很多政策，但我们的很多政策都是当做国外还有市场，海外市场还是正常运转的情况下来帮助企业渡过难关，但现实是许多国家的需求和供给都已停摆，停多久不知道，很多企业的海外订单都没有了....这种情况下很多问题是无解的,政策也是无效的。”王建坦言，现在还远远不到对政策做评估的时候，而政策是根据实际情况变化调整的。（完）
发稿 沈燕;审校 吴云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