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2/2020 - 16:37

中国与欧盟在2020年的年终宣布就延续了七年的投资框架协定达成共识,这一被中欧官方称赞为是“最具野心”彰显中欧积极合作的协定却受到欧洲议会以及欧洲舆论的强烈反对。其原因是协定达成的时机以及中国在对维族强迫劳动方面并未作出足够的承诺,欧洲议会多名议员表示将坚决阻止该协议的审议表决。法国汉学家,法国战略研究基金会研究员Antoine Bondaz也是严厉的批评者之一,不过他在详细阅读了协议文本之后,认为协议中带有许多积极的内容,而且,此一协议达成并不影响欧盟在新疆,以及香港等议题上继续向中国施压。他在接受本台采访时就最引发争论的新疆强迫劳动,中国的国际形象以及中美欧三角关系问题阐述了他的看法。

法广: 首先诸多评论都认为中欧投资协定达成为北京提供了改善其国际形象的机会,您对此有和看法?

Antoine Bondaz很明显,欧盟与中国都有意对外展示他们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欧盟方面强调中国在许多领域终于作出了让步,尤其是在市场准入以及政府援助透明的方面,而事实上,这是欧盟已经提出了多年的要求,当然,就这一点来说,可以说时欧盟的一大胜利。但是,在新疆的强迫劳动方面,欧盟取得的成果十分有限。中方作出的唯一承诺是将考虑批准国际劳工组织的两项有关强迫劳动的条款,但这并不意味着中国将会在近期内批准条款。不过,对欧盟来说,同中国签署投资协议与继续谴责中国的人权问题尤其是新疆的强迫劳动这两者之间并不矛盾,下一步欧盟必须使用欧盟拥有所有筹码在强迫劳动等领域向中国施压,例如对涉嫌强迫劳动的跨国集团实行制裁,对组织强迫劳动的中国政府官员进行制裁。我认为签署欧中投资协定并不影响欧盟在人权等领域向中国 施压,欧盟到目前为止尚未动用所有的压力筹码,比如说,欧盟最近通过的马格尼斯基人权法案。虽然,协定的签署会在短期内被中国当局用来作为宣传资料,但是,欧盟必须继续向中国施压,该协议的签署并不影响欧盟在强迫劳动等议题上向中国施压,欧盟坚持强迫劳动现象必须彻底终止。

法广: 美国政府在特郎普总统上台之后不久就与北京签署了投资协定,欧盟与中国达成的初步协议与中美投资协定内容有和不同?

Antoine Bondaz欧中协定与中美投资协定的不同就在于有关可持续发展的章节,可持续发展并不仅仅涉及环境与气候,其中也包括劳工以及人权问题,在上述议题上,中国政府作出了一系列承诺,除了有关气候环境领域的承诺之外,中方还承诺将批准中国此前早已签署的国际劳动组织的有关强迫劳动的条款并且承诺将审议批准新的条款。但是,上述承诺并没有任何法律约束性,中方并没有提出时间表,几乎可以肯定在未来几年内中国政府不会兑现承诺。这也是欧盟方面必须密切监督的问题。布鲁塞尔官员表示将每年对中方的承诺进行评估。真正的问题是,欧盟必须制定一个拥有一个有效的具有法律约束性的监督机制,这样,一旦协定签署批准之后,协定能够真正获得落实。因为就目前而言,协定只是一纸空文。

法广: 请您介绍一下欧中投资协定的签署批准程序以及具体实施的时间表。

Antoine Bondaz协定目前处于第一阶段,欧盟与中国刚刚完成谈判,达成了原则协定,协定尚未签署,随后将有六个月的时间,对协议进行司法审议,之后,再必须经过四个月的翻译过程,完成之后,协定文本将被递交欧洲议会审议。欧盟今天事实上还不能确定协定是否也应该通过欧盟各大成员国签署审议,尤其是再某些投资资金细节上是否应该通过各国的议会审议。这一切在今后的几个月内将逐渐明朗。倘若协定不能获得欧洲议会的批准,那么,欧盟还必须重新进行谈判,这对欧盟民主机制的运行来说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外界对协定谈判的最后阶段缺乏透明存有担忧,欧盟的最终还必须尊重欧盟的民主机制的运作。

法广:美国新当先总统拜登团队对欧中投资协定表示关注,呼吁欧盟在与中国合作问题上与美国协商,有评论认为欧中投资协定的签署将影响欧盟与美国在中国问题上的合作,您对此有何看法?

Antoine Bondaz当然,我们不应该太天真,中国政府之所以作出让步与欧盟达成投资协定,当然是出于政治与经济利益多方面的考虑。首先,就经济利益,中国希望继续维持欧洲在中国的投资,避免欧洲企业离开中国市场,新冠疫情爆发之后,企业回迁在欧洲是一个日益引发关注的话题。其次,在政治层面,中国政府当然期待此一谈判的达成能够改善其在国际舞台的形象,显示其多边外交的胜利,向多个国家显示北京在国际舞台并不处于孤立,当然,这对北京来说是一大机会。至于,欧中投资协定一旦签署实施是否会有损美国的利益,这种可能不能排除,但是,欧中投资协定无论如何不应该阻止美国与欧洲在对待中国问题上协调一致。当然,倘若欧盟能够等待美国新政府上任之后,再与美国沟通之后再达成协议或许更好,不过,无论如何,我认为欧中就投资框架协定达成共识不影响欧盟今后同美国,澳洲以及日本等国共同在香港或者新疆问题上向北京施压。

感谢法国中国问题专家法国战略研究基金会研究员Antoine Bondaz先生接受法广的专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