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獨媒(為書生配的圖)

李文亮離世,有很壓抑的情緒,想說點什麼,但又無語。直至看到有人翻查了李文亮的舊賬,揭他曾做護旗手、撐香港警察和鼠王芳、服從指令沒有反抗,「支那人真係無一個係無辜」,我忽然明白了自己對這件事的情感是什麼。

有人說李文亮是第一個敢於公開疫情的人,是人民英雄,人道英雄,勇氣十足。有人說李文亮選擇簽訓誡書,簽完後又不敢再多作聲,更無反抗,是畏首畏尾。

英雄還是狗雄?其實李文亮早就自己答了這個問題:他從未想過做英雄,當初他把事情揭露出來,只是做了一個人的基本情懷,把消息傳給朋友知,讓他們做好防範。

吹奏還是批評他的,其實都是他人。

李文亮自己心中很清楚,他只是一個小人物,一個平凡人,一個醫生,所以他不敢公然反抗,因為他要顧著自己和家人,但他病倒時還是惦記著康復後要上前線抗疫救人,「不做逃兵」。

只是,李文亮好可能從頭到尾都沒想過,他這個「平凡人」,背負的正是極權政體下每個平凡老百姓都可能會經歷的悲劇宿命。

所以他的一死,震動了千千萬萬的內地人,這千千萬萬人都從李文亮中找到自己曾經遇過的不平,憤怒,發聲,被打壓,有怒不敢言(或無法言)的身影。

不知道為什麼,書生想起了香港的 721 事件。

當白衣人在元朗地鐵內無差別狂毆乘客市民時,書生相信被毆打的人之中,總有一個是從不關心政治的犬儒者甚或是藍絲。當這個人被白衣人毆打後,他可能會覺醒,發現原來之前的想法是錯的,原來一直以來所接收的資訊都是有誤導甚至是失實的,原來這個體制結構真的是可以很黑暗。於是他轉軚了。他決定瞭解真相,決定自己多到抗爭現場尋找答案,最後他變成了黃絲。

而事實上,很多本來犬儒不關心政治的香港人都是因 721覺醒了,不論他們當時是否在地鐵車箱內。

其實很多內地維權和異見人士都是經歷同樣的壓迫而覺醒。但是,李文亮沒有這個機會,因為他離世了。

如果李文亮沒有離世,他康復起來,應該會第一時間先上前線救人,收集相關資訊,同時開始反思這個體制究竟出現了什麼問題才會招致這個局面;他很可能會被當局起訴造謠,然後發現這個國家已病入膏肓,他避無可避,開始暗啞底聯絡異見人士,用其他渠道發聲,批評政權,翻牆將真相傳遞出去;他也可能會因翻牆而更瞭解牆外的事,發現之前對香港的想法是錯的,他發現了自己原來被牆內的資訊暪騙了很久,就像現在中國政府暪騙國內疫情一樣,最後他變成了黃絲。

當然,他也可能什麼都沒有做,繼續做個平凡人,沒有反抗,只顧醫人;但李文亮沒有機會證明他會走向哪個方向,因為他已經離世了。

有人從這件事看到,面對極權打壓,甚至危害到自身健康性命,李文亮仍然沒有即時反抗,那只好說是共業,因果,自作自受,中國人「沒救」。

然而,當李文亮率直地稱自己沒有想過當英雄,只是懷著做人的基本情懷發放警告信息時,書生反道看到的卻是「能救」。

因為正是這個「做人」的「基本情懷」,才可能打開極權的缺口:原來做一個基本的人,懷著基本的情懷,都是極權不容許的。極權違反了基本人性,侵犯了做一個人的基本尊嚴,所以它必然會與人起衝突,會遭受到抵抗。

只是抵抗不可能一時三刻成功,就像香港的抗爭一樣。

其實李文亮不是沒有反抗,當他公開自己的訓誡信時,事情已經相當明瞭。只是他迅速被國家機器壓制,為了保全家人性命,只好不能太大動作。這就像香港有手足已被拘捕起訴,必須遵守禁足令一樣,已無法有自由貿然再走出街頭抗爭,不是不可以,但要靜靜雞。

李文亮再沒有機會證明他是否會繼續勇敢反抗,因為他已經離世了;但他的死去,卻立即換來牆內千千萬萬群眾對政府批評,甚至和香港一樣有五大訴求,要求政府必須立即改革。

當然,這些批評聲音迅速被壓制,國家以不能炒作為由消滅了這些聲音,也許遲一點更會消滅掉人。

李文亮意謂著什麼,代表了什麼?可能人人的詮釋都不同。你可能認為他是英雄,也可能認為他不過是平凡人,無須吹奏。

而書生看到的,是沒有一個人天生是「革命兒女」,但因為有了做一個人的基本情懷,終會有機會發現極權是與做人格格不入的,只是抵抗很難,推翻更難,但最難的是能保住性命下去,去抵抗下去。

但至少我們仍有這個機會。

@書生百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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