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原有篇新作是讲一顾客购买 M服务(想虐待某人)。一名退休牛郎给朋友顶班,去接受一个约30岁男子的S(施虐)。客人把书都扫到地上,让主角去捡,他试着把工作做好并安抚对方。后来才发现不管他说什么都没有用,对方就是会继续找出歪理乱射子弹。他只好压下焦虑停止思考。直到服务时间结束。在他离去时,对方恢复了常态,付钱并道谢,有点依恋不舍,问他可否再来。他保持礼节,但回答:不会再来了。他知道这不是人能挣的钱。

  或许我们只要这样做过一次,就会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被激怒到杀人的地步,因为他们的弦崩断了。对方可以精确算计到在哪一步,你会疯掉。

  《鸣鸟不飞》里面,矢代一直以M自居,别人也是这么看他的。但在他被刺濒死前,看到了少年时继父对他的性侵,并且厌恶,所以我们知道,痛苦并不是他的糖果,而是鞭子。接着,他马上看到了百目鬼。看到哭泣的“好看”的脸,想安慰对方,胜过了对死的挂虑。回顾过去,他想到的是恶鸟之利爪抓着春花枝的景象:一身是伤,一生是荒唐。幸福,欲其断章。

  而且他并不恨继父,他只是瞧不起那个人。

  他与七原的关系也很有趣。他说:“我并不讨厌笨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帮当时素昧平生的七原解了围,如果他没有这样做,七原可能已卷入黑帮纠纷中死无葬身之地。

  一般来说, S成为S的理由,是出于一种优越感,经常把“我为何讨厌笨蛋”挂在嘴边。

  三角有一次看到七原身上很多伤痕,说你原本体育出身,能这样对你的只有他(矢代)了吧?

  但即使如此,带着身上的刀口和止疼药奔波着阻止七原为他复仇的也是矢代。不光七原可以为主人(矢代)豁出性命,主人也可以为七原这样做。这倒是符合了侠义精神。或者说,这是符合人性的。

  有一次,矢代故意激怒百目鬼(百目鬼的死穴是妹妹),看到对方愤怒(最终克制住)的表情,事后兴奋不已。在别人看来或许很变态。但对他来说是一种鸳梦重温。

  少年时,他曾看见影山的眼泪(因为父亲的葬礼),影山没有向他掩饰悲伤。

  如果是这么近,好想再靠近一点。

  他想过,如果用自己曾受的虐待来对待影山,能否让对方体会自己的感受,能否心意相通。但他害怕,如果不成功的话,他连唯一的朋友也要失去。他无法承受一个人面对没有影山的未来。即使影山不会参与他的全部生活,但只要有这个人,世界就是仍然有一点美好,有一点真实的地方。

  他已经确知影山没有接受他的可能。人家有恋人了。他以为他已经对所有希望都死心了。

  其实没有。

  他把自己的生活变成了揍人与被揍,骗人与被骗(某人鬼鬼祟祟试探他对三角继承人的想法时,他只能如此)。但又没有真正投入到这些角色中。他只是假装一切正常。

  七原也不是什么M,只是因为感激矢代的救命之恩,另外还把对方当作情人知己(他不介意为矢代死,只要矢代在葬礼上满足他最后的心愿),因此打不还手。

  回到前头,在资本主义社会里,什么服务都能买到,真是最大的缺点。如果你的病态需求不被人喝斥,反而被有心人当作“生意”,最终你的病成为“商业项目”,受到伤害和连累的人也络绎不绝。但在商业伦理上,病人和坏人创造了市面上的繁荣景象。这就是浅薄、愚蠢的循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