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不是唯一的水果》中,我最难忘的一句话是作者形容她的养母,“她是怪物没错,可是她是我的怪物”。

  在离开养母后,她竟然写了那么多圣诞节的赞歌,她没有因为自己的经历而厌恨某个宗教,也没有因此而愤世嫉俗。用木原的话来说,就是她很温柔吧。如果我是她的养母,应该不会因为她 写的《桔子》而恨她,因为她并没有歪曲也没有宣泄,只是说出心中的遗憾。

  有个法国少女写了一本书,讲她的母亲自离异后自暴自弃,不再丢任何物品。家里变成垃圾宫。她无法请任何人到家里来玩。几经努力,清走客厅的垃圾后她请同学来家里玩,但因为二楼的垃圾突然泄露,一切都毁掉了。

  母女关系彻底恶化,后来父亲接走她,她写了一本自传。有法国的编辑评论说:在书里没看到一丝和解企图或宽恕。

  当然,她有权不原谅。但原谅,不是为了她母亲,也不是为世人立道德榜样,而是为了让自己继续前行。

  或者说你未必要原谅,但你要接受并理解这一现实。如果拒绝去理解的话,你便不会自痛苦中获益,而是被束缚。

  西尾维新的物语系列里,羽川翼两次与身体里的怪物分离,体认到心中痛苦的缘由和从前的逃避后,她接纳了怪物也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桔子》里作者的童年到少女时期,正是被如今社交网络所猛烈抨击的“容易被洗脑还不知反省”的那一类人,他们会叫这样的笨小孩去死。

  而《桔子》中,作者因同性恋被母亲逐出家门,一边打工一边寄于老师、朋友屋檐下,后去外地求学,又正好符合社交网络所同情的“悲剧英雄”。可是作者并不自视为英雄,正如她也不认为小时候的自己“残忍、麻木、有罪”一样。

  她自认是工人阶级。而且认为自己非常幸运受到了好的教育。以及资本主义社会并不完美。但即使如此,她还是愿意写圣诞节的奇迹,寻找“截然相反”的人之间对话的可能,怪人与“世俗人”之间,怪人与世界之间互相理解的可能。

  我们并非必然天生有罪。只要我们会爱,就会得到救赎。并不是要拥有多少财富权力或是知识才能明白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是理解人心,不懂得人,却声称自己明白世理的,只是瞎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