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課預告:關於十九世紀旅行史的五四三
事關一段黑歷史。
過去有六年左右的時間,我都在追著兩個人跑:約翰.湯姆生(John Thomson)和亨利.穆奧(Henri Mouhot),原本是為了寫論文,在準備繳交口試本的前幾個月,不巧出了一場有點嚴重的車禍,躺在床上一個月不能動,每天除了睡就是吃,等到能下床復健的時候,也知道論文大概無法如期產出了。
此外還有一些天時地利的問題,也發現了某個關鍵線索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取得驗證,我問自己:「這個題目是否真的適合用論文的形式發表?有哪些立論是需要被我論證的嗎?還是只需要被『認識』?」
我覺得是後者,無論是題目本身,還是我們所處的這個時空、面對的閱聽眾。國家圖書館的架上即使多了這樣一本論文,也不會有人去看;即使有,也是百中無一。但,如果是知識普及的形式,可能可以更即時地,讓需要的人接觸它。
在這個題目上,人們需要的不是被知識和海量引文碾壓,而是窺見,是認識,從一片空白開始,引起進一步的興趣。
追逐這兩位古人的六年,為了避免觀點和論證被別人捷足先登,除了論文發表會,我無論在任何場合都不討論這個題目。這是好現象嗎?
老實說,我不認為。
論文的生產是一個搶插旗的過程,最好在插旗前保持它「無主之地」的狀態,才能完整捍衛自己的話語權。是不是和地理大發現的時候很像?那些西方殖民者無視原居民的存在,到處插旗,聲稱自己「發現」了這片「無主之地」,然後,這塊地方就歸他了,別人不能來,來的話要拜碼頭(寫入文獻回顧以示尊重,還要不斷引文辯證,諸如此類)。
要照著這個潛規則走會把自己累死,有必要這樣搞嗎?知識應該是開放的,但話語權的搶奪讓整件事變得很扭曲。話說回來,誰會要來跟我搶這個題目?如果真的有,我非常歡迎,多一點人關注,總是好事,表示市場做得起來,對吧?
後來因為種種緣故,湯姆生先生和穆奧先生都被我封存起來,他們所處的那個時代,他們在吳哥之旅中的各種神奇遭遇,也都不再提起。奇怪的是,這幾年來,也沒什麼人提起,即使游永福先生終於將《尋找湯姆生》付梓,而台版《十載遊記》也出版了,關於湯姆生在中南半島的那一段歷程,仍舊未見討論。
俗話說「沒圖沒真相」,穆奧的遊記(他會拍照但他用畫的)、湯姆生的照片,可說是西方普遍「看見」中南半島的第一眼「真相」。
關於西方凝視的問題,英文專論汗牛充棟。長期以來,我們透過西方凝視在理解過去的亞洲,或是透過日本凝視來理解亞洲(尤其是台灣),卻很少意識到那個視角本身究竟是怎樣的,也就是所謂的「帝國之眼」。
我想探討的是那個視角。有趣的是,這些旅行文本很少很少人會去看,卻聽從帝國殖民者從中擷取的斷簡殘篇、自行編造的「大內宣」,百餘年來傳唱不輟,講得好像真的就是那樣。直到現在,台灣的旅行業還在抄那些早就被學界罵到臭的大內宣當作廣告詞。
反正不會有人去FC(Fact check)。(攤手)
沒圖沒真相,到底什麼是真相?真相,真的重要嗎?
總之,我決定把這批壓在箱底的文獻翻出來,簡單講一講,不用講得太複雜,說說我看到些什麼就好了。
「旅行史」這個範疇牽涉到很多議題,包括工業革命、殖民擴張、全球化的飛越式發展、女性自覺、亞洲的現代化(西化)、文化資產保存、觀光衝擊......。但我們不要太貪心,先講一些小故事就好,比方說,你以為官修史書才是文獻,但更真實的史料可能是旅遊指南和旅行日記?沒有google map的時代,人們怎麼闖蕩語言不通、連吃飯睡覺都不知道怎麼解決的遠方異域?移動本身就是資本,十九世紀出現很多女性旅行者,她們擁有什麼樣的資本?怎麼解決勇闖天涯會遇到的各種麻煩?這些異邦人的旅行,真的是「獨立」完成的?還是仰仗當地資源?這些當地資源又是什麼?
於是我找了研究旅行史很厲害的學者 @Cathy Tsai ,一起在2020年的寒假開設一系列的十九世紀旅行史講堂,一人分四堂:
Part I 中南半島大冒險(講師:張蘊之)
- 1/10 約翰.湯姆生的中南半島攝影之旅
- 1/17 亨利.穆奧:「吳哥不是我發現的!」
- 1/24 德拉波特與湄公河探勘計畫
- 1/31 周達觀的奇幻漂流——《真臘風土記》
【Part II】放下偶包,走出閨閣:女人們的近代旅行百年物語(講師:蔡凱西)
- 2/7 這世界很大,我出去一下:道途往來的女性旅人群像
- 2/21 在兩個「天下」,尋找出門的理由:明清與江戶時代的女性旅人身影
- 2/28 再不出門,就只剩等死:伊莎貝拉博兒的大旅行及其他
- 3/7 太陽旗下的觀光時代:帝國日本時期的觀光與女性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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