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關於我很多年前,在台灣流浪的日子。

Photo by Raychan on Unsplash。這張相不是我拍的。應該要拿自己在台灣拍的相片出來,可是我發現每一張相也可以講到幾句感想和想話,所以最後決定談到那兒才貼自己的相片出來,
離開香港,因為想換氣。

2014年,香港雨傘運動還未結束的時候,我己經帶住憂鬱和失敗感跑去台灣,姿態似是逃難。當年是以為自己在逃難,現在為當時有這種想法的自己感到羞愧,我根本不清楚什麼叫「逃難」。

當年讀不成書的我,打算唸個大學學位,可是沒有學校收錄,整整一年不知道自己可以幹什麼,又剛好爆發雨傘運動,社會上的人們嚷着香港沒有前途,我全聽進入耳朵,彷彿在說我都沒有前途。私生活上,有溫馨家庭,卻沒有男朋友。當時年紀很大,從未有過男朋友,會覺得自己有很大問題,即是,社會、前途和私生活全部都一團糟。

小時候家裡有飼養金魚,在我記憶中,金魚不停地死。後來才知道魚缸口太窄了,不夠氧氣。還未給牠們打氣的時候,金魚頻頻游上缸口拚命地吸,張口不停地吸呀——吸呀——吸呀——

那一年有這種感覺,想離開不夠氧氣又狹窄的香港,跑到別處吸空氣。


有一種,不能離開太遠的預感。

起初有考慮過Work holiday,可以選擇的地方全部都很遠,計算成本,至少花一年時間在那邊生活才不會浪費那筆錢。雖然下一年沒有什麼計劃,可是都不想花多一年去老遠的外國。那時候,有一種不能離開太久太遠的感覺,這種感覺似是無形的力或者是一個奇特的氛圍,透過感覺來告訊我:你留在香港比較好。

可能這就叫「預感」,起初我以為是香港會發生大事,我需要站在歷史之中以雙眼作紀錄,以為是與雨傘運動有關的,後來才知道是不關事,只是針對我個人的事,我需要留在香港。

所以,我查一下資料。最好的地方,近、不用花太多的金錢、可以短暫地安全的流浪,最理想地點是:台灣。


家人理所當然地反對。

首先我要處理問題是家人。

從小到大,我家人都不希望我出街玩,最好是留在家裡,安安靜靜,做一些女生該做的事情。然而,教育孩子最魔幻的一件事,是越禁越想做。我從小都喜歡露營、行山、攀山涉水,往外面走走跳跳,但是全部都有訓練員或者教練在場,以確保安全為名,把我們規限在無形的籠子裡,我亦是一個溫室中成長的小孩。

這一趟台灣之於將會是:獨自去旅行+三個月時間。

看起來是很簡單的事情,可是我在家人眼中已是災難級級數,我要說服他們基本上是沒有可能。否定一個人比認同一個人是更加容易,我亦十分清楚,我的家裡永遠亦是「否定」為先(好像很多華人家庭都是),麻煩在於他們會聯想到無限的悲劇事情去恐嚇我,告訊我:「你這趟旅程是錯的。」

當中聽過包括,一個女仔好危險,俾人姦咗、扑頭打劫、俾人呃錢、送你唔知去邊、撞車、有傳染病、地震、打仗、俾狗咬、水肚不服、俾人殺咗、跟咗男人走、大咗肚、俾人綁架、收起你本護照、捉你去做雞、送你去鄉下、水浸、冧樓⋯⋯咁點算呀?

很難把家人的說話當成耳邊風,或多或少都會嚇倒自己,一怯,就諸事不順。因為心已經在退縮。

幾十年來家裡的是活用這套方法,所以我亦有及早防範,為免自己被自己的怯懦打敗,我先辦申請簽證(當時香港人逗留台灣超過30日不能網上申請台證)、訂機票及安排住宿,之後才告訊他們。

理所當然地,家人們就是反覆地說我很大膽,然後不停幻想我會被人姦掉(往往是從家裡最能夠強烈感受到男權社會下對女性的迫壓,汗)。

我媽還罵我一句蠻有趣的說話。

之後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