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仁宇说,华人最大的信仰是血脉。直系的血脉。唯有血脉才是他们相信、执着的东西。韩剧里也常常有“身世”引起的感情变化,亚洲其它国家也有:唯有刻印在血脉里面的东西,才能让人涌现柔情,产生善意。

  台湾的黄智贤等贤达,也常常说唯有两岸尽释前嫌,精诚合作,才是台湾的出路,言下之意也无非是:国与国的合作关系总是利益多于诚实,而两岸人民起始于同一血脉,应该视彼此为更加值得信赖的对象。例如一根筷子可以折断,一大把筷子就不易折断。

  有一部台剧里,当企业家男主对妻子起了猜忌心,就要求儿媳凡事问过自己和弟弟。

  有一次,天朝派飞机去接在海外遇难的华人,一香港人借了东风回到家,后来发表议论说“心里不爽被恶人救”,也引发天朝网友的恶评。

  台湾和香港,与天朝大陆人还是兄弟手足吗?

  有人说不是,说做人要讲品格,如果别人品行恶劣,你跟他绝交是合理的。如果那个人改过迁善,你才可以尊重他,把他当人看。

  若干年前,台湾与大陆初次实现政客互访,一台湾政客在大陆发生了意外死亡,大陆接待方恐怕追究自己的责任(或者引起国际政治风波),支吾以对,引起台媒和台湾人的不满。后来,大陆方接待人员吸取教训,对台湾来访之贵宾的任何事项,予以透明公开处理。这件事,在大陆人看来,是宝贵的一课。

  没料到,现在又被台湾人提起,当作“他们几十年前就掩盖真相,现在仍然如此”的证据。

  一个人有错,是不是可以改,有没有必要在对方道歉并改过以后穷追不舍?英国有两个未成年杀人犯(虐杀一个男童),警方帮他们隐姓埋名,是为了让他们有重新开始生活的机会。难道说,翻一下旧帐,原来他们未成年时就如此邪恶,要不要在他们身份曝光后追加死刑?

  几年前有一次在香港举行的一场国际性运动会上,升起天朝国旗,有些港人报以嘘声骂声。一名文静的港女说:“我不赞成他们这样做。”重点是,她不赞成的是采取极端的做法,她抱有的感情与“不满意的港人”是一样的。

  怎么说?

  《被淹没与被拯救的》作者说,逃出德国集中营不是最难的,难的是逃出来后无人肯收留,最后还是会再被抓住。他说为什么在意大利或别处集中营逃出来的胜率较大,是因为当地人愿意收留这些囚徒。而德国人如果深信犹太人“不值得尊重、拯救”,他们就会坐视士兵对逃亡的囚徒施以暴行,甚至觉得合乎逻辑。

  举个简单的例子,拉登可以藏匿多年,也是因为有人同情他,乐于帮他隐藏。当地民众未必都是极端教义的信徒,他们只是觉得共同敌人是美国。美国的权力太大了,权力大者应该意识到自己的影响力,对自己进行道德上的约束,但美国却正好相反,它所崇尚的是“以本伤人”。

  不同的生活经历与感情划分的界限就是:你觉得他该死,而我觉得他罪不至死。

  现代政治里充满了媒体战、心理战,也在争夺着民众的感情,争取让“我的正义”变成“大家都相信的正义”。

  退一步说,如果大陆、香港、台湾都不讲血脉是一系,只讲是非黑白对错,那么大陆犯的错固然要事事追究,永志不忘,同样香港与台湾所做的事也应该事事追究且永志不忘,最后这只能成为一场骂战。随时间推移,两岸三地,任何一方的过错只会增加不会减少。这是相当负面的结果。

  假如我们三方面合作,可以实现某个经济上或艺术上的奇迹,或者当有一人脱颖而出,在他的政治对立面上的敌人马上祭出他的黑历史拖他后腿,妨碍他追求全人类的幸福,这算什么意思。

  最后我们三方面全都不能独自美丽,而美丽的是谁呢?得利的渔翁是谁呢?两岸间真的存在要杀人父母的仇恨吗?

新生代的年轻人越来越理性,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