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燒得猛烈,想要逃出去的人因著藥力而倒下,連呼喊也沒有。醫師手執長劍,目露兇光,走到已半躺在地的駱虎面前,落下了幾句狠話。駱虎醒覺到醫師是來討塵封的血債,沒有商量餘地,也就沒有要掙扎的意思。醫師下手時,蒙特卻跑來阻止,緊抱著他的腰肢,咀裡大叫不要。駱虎趁著醫師一時分神,把長劍搶去,對準其胸口刺,卻刺中蒙特的背。

 

醫師一怒之下握著劍刃,把劍搶回,同時把還依附在自己身上的蒙特一把拎起,便回頭往大門走。把門踢開,將人往外邊的地上拋,便轉身往裡頭走。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有些事,只有死亡可以阻止。」

 

那是他最後的一句話。

 

想要跟著跑回去,卻不防石柱倒下,把腿死死砸著。看著拳館倒塌,沒有轉寰的餘地,活命才是最重要的;抽出腰間醫師送贈的軍刀,割下身上衣服的一塊塞進口裡,她便把自己的腿砍掉。

 

身處的地方和拳館有一小段距離,火勢再猛也燒不到她;但濃煙擠在寨城這個如圍的角落,無法散去,她被嗆得辛苦,窒息感極重。目標是小石板街,她奮力地爬,爬離火場逃命;卻沒想這麼使力加速了血液從斷腿流失,還沒拉近多少距離便無法使力。她伏在地上,不自主地閉上雙眼,等待死亡。

 

沒有草地,沒有陽光,什麼也沒有,就只有迷霧一般看不見、摸不清但卻擋著視線、去路的什麼。身體無力,她坐了下來,卻像是懸在空中,也像是正高速往下墮,然後又像在原地打轉。混沌一片,做的任何事、感覺或沒有感覺,都像不曾存在一般無法解釋。

 

一道紫光在她身邊劃過,如絲帶般圍繞著她竄,留下的光影成了包裹著她的屏障。當屏障閉合,她感到一股力量從外往她的身體擠,亦牽引一股力量從她的體內往外邊推;在感覺被擠壓個粉碎前,她昏了。

 

她醒於梵宮的高床軟枕上。

 

在她昏迷的時候,瑜勒飛身於梵宮,被突如其來的心絞痛折磨得死去活來,攤倒在地上。府內家僕緊張不已,慌忙把人抬到寢殿,召來了醫師,一度要往皇宮通報,徵求御醫支援。勒飛卻突然一動不動,如死一般身體僵直,只剩一絲微弱氣息。

 

是她。不會有錯。

 

妹妹的靈息天生便是如斯強大,還在襁褓之中便已修得圓融,毫無雜念,獨特的存在。但這股靈力消亡得很快,變得脆弱,掙扎於死亡之間,下一刻便會殆盡。這股感應很可怕,與尊上的如出一轍。

 

她還清楚記得自己抱著妹妹,躲在神壇下,從隙縫看出去,宗主的背影依然那麼優雅、淡定。然後,她感應到尊上的靈息爆發,強橫而殺氣濃重;未幾,這股靈息卻迅速跌破生命線,終究消失無蹤。

 

醒來的分秒間,她指令梵宮所有人員全力搜索,把梵宮裡外搜個遍、倒過來也要把人找著,即便是腦裡只有妹妹小時候的模樣,無法說清這麼多年後的她會長成如何。

 

一個晝夜後,老嬤嬤在已故朽王墓後的積雪裡找到斷了一腿的蒙特。

 

勒飛不曾如此激動過,喜悅之中夾雜憤怒和擔憂,她只求把妹妹的命救回來。無論知情與否,家僕們對自家王爺的這個妹妹都抱有懷疑;雖然稍稍看清便見那張美若天仙的臉,那道駭人的疤痕,那骨瘦如柴的身體,那砍掉了的腿,都讓家僕們不寒而慄。

 

她是什麼人並不重要。她做了什麼,會做什麼才是關鍵。

 

把她的身體狀況穩定下來後,勒飛便安排將蒙特送至首都的皇家醫院。人還沒醒過來,便動了多個大型手術,做了無數檢驗,連康復的計劃表也已擬定。勒飛不單全程守候身邊,亦主導和蒙特相關的事項安排,包括與姿行的老師、肢體再生術權威愛羅爵士就活體移植的可行性進行初步討論。

 

「你是要給回她富足的人生,還是要搶了她的人生呢?」

 

明縈殿下如是說,勒飛才稍緩下來。

 

蒙特的異能首次展現,將垂死的她帶到親人的附近以保命,力度強得讓勒飛的身體承受不了,昏厥,幾乎要了她的命。但兩人之間的感應從來有著一絲無法斬斷的連繫,彼此一直感應到對方尚存於人間;這增強了的感應造就了兩人終於團聚。

 

「我和勒飛之所以有這股感應,因為我們是親姐妹。」

 

對的。姐妹。

 

醒來後,她看著雪白的天花板良久,才試著在腿上使力;痛楚的感覺尤在,心跳開始加速,確定自己沒死。用力把身體側過去,緩慢地、輕柔地坐起來,然後查看自己的身體;沒有什麼導管或駁著的儀器,除卻身上乾淨寛大的病人服和包裹著的斷腿,她和剛睡醒的普通人無異。

 

環看四周,偌大的房間除了病床、儀器和櫃外,便是角落裡的小沙發和其上坐躺著、睡著的男人。男人就像那些出入鬥場的人,身穿高級的衣服,皮鞋擦得發亮。油頭下是一張年輕的、好看的臉,白晳泛紅的臉龐配襯薄薄的、粉嫩的雙唇和高挺的鼻樑,不知何故竟沒讓她感覺畏懼,反倒覺得親切。

 

門輕力被打開,護士訝異於蒙特醒著且坐著,稍稍抬高聲線問道,「你醒了?有沒有覺得頭暈?」然後來到病床旁,按了鈴,雙手按著蒙特的身體示意她再躺下。護士開始往她的身上放儀器,手指頭被夾得有點痛。

 

勒飛醒了,就站在床尾,看著護士以及趕了過來的醫生為蒙特檢測。躺著的蒙特嘗試看他,便見其果然俊俏的臉上並無表情,眼裡卻閃著亮光,滲著的冷漠竟然帶著溫柔和親和。

 

他一直都在,沒有怎麼說話;甚至蒙特裸著時,他也沒有一絲要離去的意思。身邊的醫護人員沒有阻攔,偶爾帶怯跟他說話,恭敬地回應他的指令。即便是沒有鬥場那些公子哥兒的囂張氣焰,蒙特知道眼前這個人惹不得。

 

所有的檢查做完了後,人員都退了出去;他站在床尾凝看著蒙特,待她稍稍有點不知所措,才緩緩走到她的身邊,坐在床上,伸手輕按她的。

 

「多謝大爺。」

 

駱虎的拳館訓練的人有兩種:參與黑市拳賽的鐵拳拳手,和被送到鬥場的人肉沙包。前者吃的喝的都不差,長得一身肌肉,練得一套精妙拳術,賺的鬥場內的賭金;後者皮黃骨瘦,身上沒一處好肉,沒有任何反抗能力,賺的是被毆打卻死不了的打賞。拳手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把對手打死;沙包的目標卻可以很多元,誘著被毆打的、被侮辱的、被強姦的,只要不反抗,死不去,打賞甚至比拳手的獎金和賭金多。

 

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還是不忘向施暴者說一聲多謝。多謝大爺。

 

那聲音,沒帶一絲抖震,沒帶一絲惶恐,沒帶一絲奉承;當中的真心誠意卻自帶卑躬屈膝。那就像,受盡委屈已成為一件美事,值得高興,值得感恩,值得感覺幸福。

 

勒飛不發一言,伸手把人拉進懷裡,緊靠著她的腦袋,安靜地哭。

 

上一次見面,兩人也是這麼相擁在一起。她大概記不起,當時的自己才兩歲,喜歡重覆說別人說的話,做別人做的事;即便是在那生死關頭,她還是毫無意識,只想著要學姐姐一般擁著對方。那小小的身體往自己的懷裡鑽,那錐在胸口的感覺至今尤在。

 

「大爺。我們認識嗎?」

 

勒飛依然不發一言。無法言語。他急著離去,不讓她看見自己淚流滿面。

 

勒飛沒有再到訪,蒙特覺得是自己說錯了話,給錯了反應,惹怒了他。像他那般衣著華麗的人都是惹不得的,卻都很容易惹到,蒙特從來摸不清他們的想法。僕人們對她依然照顧有加,更讓蒙特想不明白。

 

可以到外面曬太陽的第一天,侍官送來了皮裘,靛藍色的,繡有雪飛狼圖案。披在身上,暖意濃,寒風不冷。

 

侍官單膝跪地,向蒙特行禮。她不明所以,想要也跪下去,還沒習慣單腿的身體卻連從輪椅上站起來也無能。侍官見狀立即拖著跪在地上的腿上前攙扶她坐下。

 

靛藍皮裘讓她成了惹不得的人,格蘭堡王爵朽王勒飛的幕客。

 

她一直待在首都的皇家醫院,除了既定的醫護人員外,便只有侍官能與她接觸。即便是到外面曬太陽,通道和花園都被清場,她的存在成為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她並不感到困擾,即使世界縮小成這個模樣,亦已比她來自的地方廣闊和溫暖。

 

這天,睡醒便見一個女人坐在床邊。

 

留的一頭棕色長鬈髮帶點隨意地散落在胸口,墨綠色毛衣下是白色襯衫,衣領之間是一條簡潔不已的銀色鎖骨鏈。穿著牛仔褲的她把翹著的腿瓦換位置,帶點慵懶地斜坐在椅子上,向蒙特嫣然一笑。

 

蒙特使力以雙臂把自己托起,坐著,向女人躹躬。

 

「身體有好些嗎?」

 

「謝謝大人。」

 

女人饒有意味地眨了眨右眼,微笑。兩名本來站在門邊的壯漢已來到其身後,欲言又止。女人稍側頭去,瞥看其中一人,兩人便退了出去。

 

「你知道我是誰嗎?」蒙特搖頭,看了看笑得更為燦爛的女人,有點不知所措地垂下頭,「你叫什麼名字?」

 

「蒙特。」稍抬頭,視線又對上了女人的。

 

「蒙特。」女人重覆著把那名字喚了幾遍,聲音溫柔得像是在喚著親密的人。「那你記得你是怎麼受傷的嗎?」

 

蒙特又再垂頭,看著被子下不再存在的腿,點頭。

 

醫師不多話,吐出的多是單字單詞,偶爾短句,一句起,兩句止。他收留自己,沒有要求什麼,也沒有給予什麼。沒有讓蒙特幹什麼苦活,也沒阻止她留在身邊看著他工作。兩人就像搭伙生活一般,逐漸摸清彼此的習慣,習慣不是獨自一人卻又孤獨不已。

 

「石頭壓著,砍了。」

 

女人的臉容只僵了一瞬,凝視著蒙我好一會兒,才笑著搖頭。

 

「他一定不會好過的了。」

 

「大人…」蒙特試著問,然後看向一旁牆壁上掛著的皮裘;女人也順著她的眼神,往那方向看去。「那位王爺嗎?」

 

「你知道他是誰嗎?」

 

蒙特搖頭,臉轉了回來,垂頭看著腿。

 

「我…」蒙特的手指不住在搓揉被子,「說錯話。王爺生氣了。」

 

女人愣了一瞬,便忍不住大笑,笑得本來就斜坐著的身體幾乎倒了下去。她的聲音嫵媚,笑臉俊美,讓蒙特有一刻覺得自己做了一件美事;然而,她亦滲著一股讓人敬畏的霸氣,讓蒙特不敢多有表情。

 

「不用怕。我替你教訓他。」

 

「大人。大人。我⋯⋯」

 

「還是,你想念他了?」

 

蒙特稍頓,點頭。女人收斂了笑容,微笑,瞇起眼睛看著蒙特。待那視線逐漸讓蒙特有點坐立不安,她輕嘆了一聲。站了起來,微笑,靠到蒙特的身邊,輕吻她臉上的那道疤痕。

 

「你們倆,真要我的命。」

 

她說過幾天再來,幾個星期後蒙特離開醫院也還沒見到她的蹤影。

 

她不敢詢問,甚至連自己正被送往何處也沒想過要摸清,一絲疑惑也沒有地任由侍官處理。對她來說,這一切都是她想像不來的美好,沒有再奢求什麼的需要;她甚至相信,雪地是美好的存在,綠油油的草地對她來說將是夢魘。唯有的一絲悲傷,大抵是對好些人的思念;小姐姐、少主、醫師,還有王爺和那笑容迷人的女人。

 

蒙特不敢詢問,甚至連自己正被送往何處也沒想過要摸清,一絲疑惑也沒有地任由侍官處理。對她來說,這一切都是她想像不來的美好,沒有再奢求什麼的需要;她甚至相信,雪地是美好的存在,綠油油的草地是悲傷的毀滅。唯有的一絲悲傷,大抵是對好些人的思念;小姐姐、少主、醫師,還有王爺和那笑容迷人的女人。

 

侍官在首都近郊的宮殿前將她交給一個穿華麗禮服的健碩男人。

 

宮殿跟她唯一到訪過的宅邸有著相似的外觀,尤以門前兩根高聳的石柱為甚,讓人一望生畏。步進宮殿,大門在身後關上,卻是幾乎不見天日的陰森,光線從摸不清高度的天窗灑進,照亮僅能容納數人的小方圓。

 

建造這座宮殿的不是皇室貴族,而是鹽商伯菲尼家族。幾百多年前,家族生意的版圖擴至國外,家主被前朝國君冊封爵士,這座建築是家族生意達至顛峰的紀念碑。伯菲尼家族最後一任家主因叛國罪判死,家族資產充公,宮殿曾一度成為皇室人員的夏宮;改朝換代後,當朝皇室卻對這座宮殿不甚欣賞,不對外開放,也不多作修葺,甚至沒有給予一個正式的名字。人們戲稱它為伯菲尼宮,逐漸成了眾人皆接納的名字。

 

蒙特住在宮殿的一翼。開初,除卻身體檢查和物理治療外,便只是用餐和休息,頂多加入按摩和泡藥浴一類的養生項目。後來,侍官帶來了老師,對她進行多方面的教育,讓她忙得不可開交。那些都是她從沒接觸過的東西,學習起來困難重重,卻是讓她熱情不已。

 

直到老師發現她有搏擊底子和醫學知識,女人出現於夜色之中。

 

「殿下。」蒙特在輪椅上坐得筆直,向女人躹躬行禮。

 

「這種禮俗,在你我之間就免了。」女人微笑,帶點不屑,拿下脖子上的圍巾。「他們教你的?」

 

「國君是神⋯⋯」

 

「那不過是裝鑽石的紙杯。」

 

說罷,女人笑著,拿起旁邊矮櫃上似是為此刻而存在的紙杯,添了水,喝下。

 

上古時代留傳下來的傳說裡,有五個民族為蒼穹所挑選作其使者。這五個民族的族人被賜予特殊的能力,各自被授予世界的某個角落為孕育後人的土地。他們之間沒有協議,沒有制約,因著異能而互相牽引同時制衡。處於人界內外,包圍著人類,形成無形的網,拉址間維持著時空的平衡,禁絕人類潛越不屬於他們的界域。

 

戰神釋勒摩爾褐龍,智者蘇䘵加里瑤維察,巫醫格巴利流哈剎,影子拉瑪巴拉隆德功,神使奧莫亞美拉達,深藏於多國的傳說中。研究人類民俗學的多名權威學者,包括姿行的母親,都在多番研究後認同,即便是以不同型像存在,這五個民族在各國的傳說和民俗文物裡留有蛛絲螞跡。

 

格蘭堡的人們都相信,皇族艾爾羅沙便是神使奧莫亞美拉達。

 

日子下來,隨著各個民族的興衰,人們對這傳說中的五族流於自然地失卻了興趣。社會進步,人們的獨立思考能力越強,這些奇幻的東西便越覺荒謬,很快便被遺忘、摒棄。即便是姿行的母親,人類民俗學的權威學者,研究這五個民族都只為著從中了解和解釋自古以來人類的生活起居,並不真心相信他們真確地存在。理都亡朝,自稱戰神族裔的突柯被滅,這些傳說更是連存在於宗教中的意義也所剩無幾。

 

關於大戰的機密檔案依法在三十年後解除封鎖,供民眾自由查閱,當中包括一份關於戰後失心瘋士兵的文件,輾轉交到姿行手裡。

 

他們都是參與過邊境多重戰役的精兵,人數大概五十,戰後聚居於姿行的封地昂山郡。由於參戰時皆為年輕力壯的一群,他們也不過中年,退役後本可在政府的協助下進入體制當公務員,或轉投商業社會;他們卻被軟禁在昂山郡的一條偏僻村莊,離開家人,在國軍的全天候監視下過活。沒有任何疾病,沒有任何殘疾,行為舉止正想,邏輯判斷依然準確無誤,他們卻無法通過國軍的鑑定,無法離開村莊。實在,他們也不願意離開。

 

士兵們相信,離開村莊,他們便會為天神弒殺,以懲罰他們屠殺神使族裔。

 

軍令下來,他們只能服從,即便長官並沒給予任何理由。他們只接受了一天的訓練,便得騎著身型龐大的馬兒,踏在這一片茫茫雪地上,尋找那群長官口中的罪魁禍手。鐵蹄踐踏在那片該被守護的土地,來勢洶洶,夜色之中就連士兵們都不知道前方要對付的究竟是何人;耳邊響起號角聲,一鼓作氣地闖進去,大刀在空中揮舞,橫飛的血肉也沒讓他們清醒過來。

 

一抺紫色的閃光亮瞎了眼,他們昏了過去;醒來時,便發現無數衣衫樸素的、有老有嫩的、有男有女的人躺在血泊裡。

 

「他們沒有瘋掉。那是宗主最後的力量,」亭凜苦笑,深深嘆了一口氣,「將我們送走以保命。我們的家人、族人,都在那個晚上被赫菲士王的兵馬殺死。我們的族,神使奧莫亞美拉達,被滅了。」

 

冰棘之森,自上古以來便是奧族的聚居地、神賜的樂土。宗主作為奧族的精神領袖,有著築起結界將這片土地隱埋於人世的能力,讓擁有異能的族人們在不受干擾的環境裡生活,履行他們神授的使命。

 

只是,一切都在那個晚上失效。

 

「當時的我只有兩歲,宗主的力量將我送到寨城。勒飛則被送到梵宮,被朽王收養,成為他的獨子,並承襲他的爵位。」

 

「你的意思是,朽王瑜譽知道你們的存在?」

 

「我們的存在,對你們來說是個傳說;對格蘭堡皇室來說,則是千年來守著的秘密。所謂鎮陵王爵,守護的並非陵森,而是生活在陵森地域上的我們。君上說的,裝鑽石的紙杯,就是這個意思。」

 

「難道讓勒飛女扮男裝,與明縈訂下婚約再解除,再被逐出國,都是⋯⋯」

 

「勒飛自出生以來便是由宗主和尊上親自教養的,是下任尊上的人選;為保她的性命,將她以兒子的身份撫養無可厚非。」

 

因為奧族是五族之中唯一的母系族群。

 

奧族人無論男女皆有靈力,但程度和方都相去甚遠。男性的靈力極為依賴自身的能力,亦局限於人類有限的能力;修練之下,靈力會讓男性的邏輯思維和身體機能倍數增強,對思考和體能相關的有極大幫助。女性的靈力則定位在精神的層面,生理限制以外的界別,修練之下會發展成異能,打通萬物互通的可能。

 

所謂母系,指的便是在族中一切領䄂和智者的角色,皆由女性擔當。

 

「無遺記憶是勒飛的異能。對她來說,那可能不是什麼好東西,因為她親看目睹宗主被殺前的一刻,而且無法遺忘。已故朽王對她呵護有加,而且多有教導,但也難解她多年的疑惑。奧族已滅,自己的存在變得多餘,這一切似乎都沒有必要。

 

「直到重遇段赫他們,她才有了目標。把尚存的族人尋回,以及找出被滅族的真相,替死去的族人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