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性别

不同时代，不同地域，不同的文明，对社会性别的构建各不相同。

就说颜色吧，当代受欧美文化影响的社会，会普遍认为蓝色属于男性，而粉色属于女性。但这其实是非常晚近的社会共识建构，来源于上世纪40年代，美国商家对服装的性别化营销。这样的社会观念，从美国传向了欧洲，也传向了中国。最近几年，这种颜色与性别挂钩的想法，又引发了各地更多思考与批判。

这只是一个例子。如果仔细探讨衣着，鞋饰，发型，学科，工种与性别的关系，也会发现我们社会中常见的一些对性别的定见，是随着时代而改变的。

总结来说，现有的社会对性别的想象，常常伴随权力的规训，往往并没有科学支持。

性/别

最开始在中文世界，使用“性/别”这一表述的，是台湾学术界。“性/别”包含了性别，性向，性别表达，性爱方式等内容。这些不止是个人的认同与日常生活，也涉及到社会与政治。

讨论一

【误解A】性/别（性别，性向，性别表达，性爱方式）是个人议题，不是社会/政治议题。

【回答A】当我们讨论“男孩因为娘娘腔被欺凌”，“跨性别就业困难”等社会议题的时候，如果不直面社会对性别的想象和规范，就难以深入讨论。

【补充A】服从社会性别规范的顺性别异性恋，常常不能体会到此议题的社会面向。请使用同理心，设身处地想一下自己身边不符合社会常见性/别想象的人。

【提问B】那些娘娘腔的男人，不要穿花里浮哨的衣服，不要翘兰花指，声音压低，走路不扭屁股，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求那么多，非要别人接受他们？

【回答B1】讨论开题的时候，我们已经说过，无论是“男生不翘兰花指”，“男生说话要低沉”等等，都是社会的建构出来的共识，并没有道理，也不应该逼迫他人服从。

【回答B2】 “什么性别的人应有什么样的举止表现”，是社会建构出来的误解。比较古今中外，我们发现不同环境下的社会，对男性与女性的期待各不相同，有时甚至完全相反。可见“固化的性别表现”缺乏生理基础。

【回答B3】 创造一个更包容的社会，不仅仅是包容不同的思想，也是包容不同的自我表达。因为自我表达是自我认同的重要部分，压抑这样的表达会给人带来巨大的痛苦。

【回答B4】因社会期待的“性别化”而受到歧视的例子也是数不胜数。包括“认为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性别化是幼稚的表现”等等的误解。这些误解让很多人失去教育，就业与晋升的机会。

【回答B5】越是保守，严苛的社会里，人们就越不敢偏离社会既定的性别想象。这样是很糟糕的。

【补充B6】现有的部分有毒男性气质，导致某些男性很难表达自己的情绪，崇尚暴力，缺乏共情，给自己和周围的人带来痛苦。更包容多元的性别表达能部分解决这个问题。 

【补充B7】 另外，在讲到“性别表达”的时候，大部分错误老旧的观念，更多关注在“男生女性化”上。这也是一种仇女的体现，错误地认为男性优于女性，因此（进一步错误的相信）“男生女性化”更值得担忧。这是错上加错。

二元性别的错误想象

我们的教育里，直接或间接地，一直在表述这样一个观念：世界上的人可以清晰的分为两类，男性和女性。

但一边，又常常有猎奇的新闻，讲述间性别儿童被欺凌。或者是小说中，常常有“不男不女”，或“亦男亦女”的形象出现。究竟是怎么样呢？

这个世界上没有二元性别的全面共识。实际上，直到现在，仍然有美洲土著部落/印度/泰国等社会长期认可第三性别。

但世界上的大部分社会，非常不幸的，建构出了性别的区分，并且把人强行分成两类。凡是生下来外观不符合这既定两类的，有残忍的习俗，要把间性别者完全健康的生殖系统，通过长期的，痛苦的系列手术变成可以区分出男女的样子。（这样的做法受到了全世界间性人组织的反对） 

现在最新的研究，一般认为间性别并不是病态，只是人类正常的形态之一。（动物中，间性别也常常出现。）

间性别的比例，一般认为在1%左右。各种数据来源相差很大。因为社会的歧视还很严重，大部分间性别选择了隐瞒。

讨论二

【补充C】我在福州的孤儿院做过志愿者（十多年前），那边有好几个孩子，因为间性别的关系，被亲人抛弃在那里。

【提问D】那既然二元性别是假的，跨性别（也就是变性人）为什么要变性呢？跨性别改变身体的选择，是否给这样一个二元性别的想象添砖加瓦了呢？如果我们认为二元性别的想象限制了人的自由和社会的公正，那是不是也应该倡议跨性别不要进行手术呢？甚至废除“跨性别”这样一个称呼？

【回答D1】因为社会中性别的建构和想象像宗教一样稳固。在这样的集体想象中，任何人都不能完全逃离。

【回答D2】确实很多跨性别开始选择不手术，或者只做部分手术了。但因为社会的歧视和偏见，很多跨性别没有选择。比如在美国，非白人的跨性别手术率比白人跨性别手术率高很多，因为他们更容易无故被警察搜身，而搜身过程中如果暴露了跨性别身份，会带来很大的麻烦，甚至致命。或者在国内，面对一些排跨女权“不割屌就不让上厕所”的口号，很多跨性别也没有选择。

【补充D3】其实对女性来说，公共厕所比家里安全多了。所谓的“跨性别女厕犯罪”的想象，也从来没有证实。

【补充D4】根据社会的恐惧和猎奇心，如果有“跨性别女厕犯罪”的故事，老早传播的人尽皆知了。

【补充D5】这些女性对于“男性进厕所”（以及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的恐惧，完全是真实的。但这种恐惧不应该指向跨性别。跨性别和女性之间，应该有更多真诚的对话。

【补充D6】既然没有本质的二元性别，那从某种程度上，transgender也好（跨性别），gay也好，lesbian也好，都依赖于社会建构的某种共识。但在现有的社会体系下，这些概念都是非常真实的。比如，一个lesbian常常能体会得到自己作为lesbian，因此与社会互动的时候，和非lesbian的不同。 

【观点E】 用“阴阳人”骂人是不恰当的。应当避免。

【补充E】 用“精神病”，“白痴”，“脑残”来骂人，也是不恰当的。间性人比例在~1%，精神疾病的比例在10%-20%，这些常用的骂人语汇，给间性别/精神疾病患者等带来的伤害是很大的。

【观点F】很多文学作品里面，对间性人的描写同样是很差的，应当批评。

【补充F】一旦开始阅读包含少数族裔和LGBT的书籍，老套直男直女的故事就会显得非常无聊。

【提问K】既然性别没有科学依据，我们是不是应该立即废除性别？

【回答K】尝试（立即）废除群体划分本身就往往是一件非常危险的行为。它可能会导致一种新的民族主义甚至霸权主义。毕竟我们不能指望在不平等的基础上通过平等的方式获得平等。

【补充K1】在社会仍然对女性和其他性别/性少数严重歧视的情况下，废除性别/无视性别很可能导致旧有的规范变本加厉。

【补充K2】但在很多议题上，应该追求“性别中立化”，比如玩具/衣服不应按性别分类等。

回到社会性别的讨论

一个人与某种性/别（包括性别与性向）认同，不仅仅表述ta自身，更表述了ta和社会/周遭的互动。

一个相关的例子就是，一个深肤色的人，认为自己是Negro，Black，还是People of Color，和ta所处的时代/社会以及ta周围的团体，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比如现在还有一些美国老年黑人，认同Negro这个标签，同样，这些标签也不是互斥的）

再举一个例子，一个中国人，在中国的时候，可能不会觉得自己是亚裔人，但到了美国，可能因为经历/经验，产生亚裔人的认同。 

一个人的认同，和ta的成长环境，经历，以及ta个人对这些经历的思考与阐释有关。这些认同有时同样重要，也有时会有一个认同超过另一个认同的情况。

比如一位人可能会说：“我首先是个中国人，其次才是gay”。（当然，“中国人”是对每个人来说，都有不同的含义，和gay一样。）

讨论三

【提问G】有没有可能一个人，认同自己是跨性别女性，同时性取向也是同性恋呢？

【回答G】完全没有问题。同样，有人会认同自己是 non-binary + woman，或者bisexual + lesbian，trans-male + lesbian 完全没有问题。

【提问H】拉拉中的铁T，其实都是跨性别男性吗？

【回答H】不。一个人的认同，需要ta自己来发现/阐述。当然，随着对性/别认同的思考，人的认同也可能会随着时间而改变/发现，这些都是可以的。但他人给别人强加认同，这是不对的。

【观点I】应当鼓励探索/思考/学习和性/别认同相关的内容，这可以帮我们更好的理解自己，包容他人。

【补充I1】对，很多家长误解对性/别的学习为“带坏孩子”，或者“教孩子变性”。这是不对的。

【观点J】我们常常听到一种论点，说跨性别是“被困在男性身体里的女性”或“被困在女性身体里的男性”。照上边的讨论，是不是这种说法是错误的？

【回复J】我也认为是错误的。性别认同涉及社会与自身，单单以“困在xx身体的yy”来表述，没有切中要点。

【补充J1】一个人想纹身，我们也不会说，ta是“纹身的人，困在没有纹身的身体里”。ta想纹身是ta的权力，没有任何道理去干涉。

【补充J2】同样流行的说法，有“同性恋是天生的”。这个说法没有科学依据。

【补充J3】同性恋本来就应该免受社会的干涉，无论是否天生。

性别探索

探索学习和性/别认同相关的内容，可以帮我们更好的理解自己，包容他人，推动社会进步。请思考以下几个问题：

  • 作为一个（男性/女性/非二元性别/无性别/第三性别/流动性别等）生活，我认为令我满意的地方有哪些？
  • 我是否认同我的性别？
  • 因为我是（男性/女性/非二元性别/无性别/第三性别/流动性别等），我期待自己能够（__）。我对于这些自我期待是否满意？为什么？
  • 基于别人的性别，我对他们有哪些期待？为什么？
  • 社会对不同性别的期待和要求不同。因此，我做出了哪些选择/改变？

注意以上这些问题的答案可能会随时间改变，如果几个月后，您改变了其中的一些想法，也是完全正常的。

参考资料

讨论来源

  • 微信群读书分享（联系群主加群，群主微信号 fenxiangdushu）
  • 社会议题圆桌 https://t.me/round_table_discuss
  • 各项平权议题讨论 https://t.me/LiberalegalitarianisminChine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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