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艾兰:“如果不再是‘中央帝国’,对中国会非常由有益……”

汉学家,法兰西学院教授,程艾兰四十年来的工作使中国的知识宝库广为人知。但她始终不愿为中国的政权进行宣传。她主编了一部丛书“中国思想”。法国世界报对此撰文。 以下是文章内容。
新冠疫情而几乎空无一人的法兰西学院内,冰冷的房间里,汉学家程艾兰(Anne Cheng)女士自2008年以来,一直主讲中国知识史,并持续有力地解析围绕着对这一强国神话的感知,及其越来越强的存在感。她致力于清除人们眼中欧洲学者对亚洲形象的阐述——“东方主义”的残迹,虽然这种“东方主义”已经被无数次谴责,可是当有人坚持认为中国是比其他文明更激进时,它总是很活跃的。
程艾兰认为,这一差异,北京的独裁政权利用这一差异,使自己摆脱人权。在法国,知识分子试图“推销中国的相异性人”,而他们在中国遇到的成功又极大程度地困扰了他们。程女士对《书籍世界》解释说:“这种新东方主义主张中国有自己的文明,不需要以在其文化中没有作为借口,而需要民主。”
冷静的头脑和批判性的思维
相反,程艾兰的学术研究在于摆脱某种迷恋,无论好与坏,这种迷恋使很多西方学者在面对中国时都变得羞怯。因此,在面对标准简练的道德经时,老子的“道路”吸引了一代又一代众多的哲学家,程艾兰保持了冷静的头脑和批判性的思维。这位汉学家称:“道德经让我很苦恼,因为没办法抓住它”。没有任何参考文献中可以找到它构思的蛛丝马迹。人们很容易忘记,道德经也是中国的第一个极权主义“法制”的直接灵感来源,它的第一个评论家韩非子就主张要用胡萝卜加大棒治理国家,现今的中国政府就是这样实施的,而毛泽东则参考了剩下的。这一古老的中国极权主义的目的就是使帝国的权力与道相符。在这里可以隐约地看到一种可怕的东西,只能忍受,如同一台机器不停地运转,就像恒星那样无可争议地在运动议。
这一解读引起了一些听众的“责骂”。程艾兰(Anne Cheng)笑者说,甚至给她自己带来了反华的声誉。可“如果我曾反华,那为什么我要嫁给一个华人呢?”她如是说,程艾兰的先生在2015年去世,两人携手30年,并孕育了两个女儿。“为什么会从事中国研究呢?”回答是:“我试图用一种对中国有益和健康的方式进行思考。”但这对她来说除了“使中国不再以自我为中心”之外没有其他意义。因此,多年来,程艾兰一直致力于通过印度和日本知识分子的眼光来考虑这一问题。她说:“我认为,如果不再是这个‘中央帝国’,那对中国会非常由有益。”
拒绝“本质主义”和不依赖任何外国影响的自主发展的想法,程艾兰希望引发对文化传播的兴趣,文化传播禁止所有限制在“钢筋混凝土”中的身份。她本着这种精神,强调了佛教的重要性,佛教在公元一千年前就传入中国,与中国特有的道教或儒家思想潮流共存。程艾兰甚至对中国“传承”的神话提出异议,这一神话可追溯到五千年前,可在这一文明中最早的文字,出现在公元前1500年。
精英和包容的理想
程艾兰剖析传说的能力是从何而来的呢?那是来自生活和学习中具有的双重性,来自深受西方和中国古典文学的熏陶。程艾兰是作家程抱一(François Cheng)的女儿,在法国出生。但是父女两人与中国的关系却大不相同。程艾兰承认:“我们的轨迹在所有意义上都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我父亲的中国不是我看到的。他赞扬极富美感的中国,诗歌,书法,绘画,却丝毫不怀疑月亮背面的阴暗,极其残酷的一面。有一种对中国二十世纪的否定,是非常暴力的。”
程艾兰的母亲是位画家,1966年离开法国,“投身文化大革命”,可文革摧毁了她和她的伴侣。程艾兰十年没有母亲的消息。作为独生女,在郊区的廉租屋里长大,这位“好学生”实现了精英和包容的理想。在预科结束后,她考入法国高等师范学校,同时继续学习中文课程。
25岁时,程艾兰出版了她的翻译作品——孔子的《论语》(Seuil,1981年)。她得到了她的一位老师,汉学家汉克·杰尔内(Jacques Gernet,1921-2018年)的公开赞誉。程艾兰对清醒传播文化的热情让她继续坚持了下去,出版了《中国思想史》(Seuil,1997年),以及美文出版社(Belles Lettres)出版,由她主编的“中国图书馆”丛书,从书拥有约30个主题,10年的主编经验。
程艾兰表示,丛书的“出版范围扩展到所有中国古典书籍文献。这意味着可以回溯到公元前5世纪,直到20世纪初。包括韩文甚至日文的书名,还希望添上越南文的书名。因为这些国家的著名学者使用古文作为表达语言”,她还补充说:“目标是为了让那些对中国了解甚少,或时一无所知,还声称没什么可阅读的法国知识分子闭嘴。我们向他们提供中国作家或是古典文学”。但是,拒绝接受中国政府的赠款。就像程艾兰和其他人揭露的那样,通过孔子学院进入法国大学的渗透。
中国“软实力”-“矛盾之词”
在程艾兰主编的《中国思想( Penser en Chine)》这本新出版的集体著作中,她和她的合作者多次举例说明沉迷于“幻想世界帝国”的中国政府隐蔽闯,入与西方竞争的例子。程艾兰认为,极力兜售其著名的中国软实力是个“矛盾之词”。当谈及对权力的迷恋时,这位汉学家知道如何讽刺,这种迷恋最终变成垃圾的本质:“我们发明了所谓的中国身份,实际上充其量是汉人的身份。这只是中国人口的一部分,此外,这个汉族身份不是只有一个。在中国身份证上表明了种族归属。当既不是满族,蒙古族也不是藏族时,那就是汉族。当精简所有内容后,剩下的就只有这些。回想一下,这种分类是斯大林主义时期开始的。人们全盘接受本质主义的理论,而这种理论还很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