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左)与秘鲁作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

西班牙媒体刊登了20世纪最重要的作家之一、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1899-1986)的长篇访谈,这篇访谈是由著名的秘鲁作家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在1981年对博尔赫斯进行的,这也是他在上周用西班牙语出版的新书——《博尔赫斯的半个世纪》中的一部分。

此次访谈是在博尔赫斯位于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市中心的一所不起眼的公寓内进行的,在对话之初提到,他的精彩故事发生在全世界的各个地方——布宜诺斯艾利斯、中国、伦敦……在任何现实或想象中的地方,都展现出同样强大的想象力,同样深厚的文化底蕴,而无论其主题如何,评论家们认为,博尔赫斯的失明,帮助他通过想象而创新了文学符号。

当年45岁的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已经在拉美文学上占有一席之地(后来他还在2010年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在访谈之初,略萨对博尔赫斯的图书馆内没有收藏他自己的书籍或是评论家们所写的关于他的书籍而感到无比惊讶,但是博尔赫斯这位阿根廷作家回答称,“我很在意我的图书馆。我是谁?我配被放在叔本华(德国哲学家)的旁边吗?”

民族主义、战争与政治

在有关政治的问题上,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在问题中指出,民族主义是难以根除的事情之一,对此,博尔赫斯在回答时强调,民族主义的确是当代最严重的问题之一。

博尔赫斯解释称,民族主义倾向会受到左倾或右倾潮流的推动,他还强调,每一场战争都是犯罪,无论其持何种理由。

在谈及最好的政治制度时,博尔赫斯表示,“我是一名传统的无政府主义者,我认为国家是邪恶的,但是在目前,这种邪恶又是必不可少的存在。如果我是一位独裁者,那么我会辞职并回归我简简单单的文学作品,因为我拿不出任何解决方案。我像所有的同胞一样感到困惑和沮丧。”

关于对政治的设想,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指出,他曾在25年前(20世纪中期),在法国首都巴黎采访过博尔赫斯,并向他提出了这个问题,当时,博尔赫斯的回答是,政治是“无聊的一种形式”。略萨问博尔赫斯,如今是否仍持相同的看法,博尔赫斯表示,“无聊这个词呢,相对好听一点。我们也可以说它很讨厌。”

关于政治家及喜欢他们的程度,博尔赫斯表示,“我不知道人们是否能真正去喜欢政治家,在我看来,政治家是那些执着于妥协、贿赂、假笑并追求名声之人。”

尽管博尔赫斯在这场访谈中表现出对政治不感兴趣并谴责战争的态度,但是他却曾在1967年的战争时期表达过对以色列的同情,并曾在多个场合及许多诗歌中毫不保留地倾向以色列,这与其他批评以色列实体及其行径的国际作家截然相反,例如屡获殊荣的葡萄牙作家何塞·萨拉马戈,后者以其批判以色列、同情巴勒斯坦人民的立场而闻名,并曾于1998年摘得诺贝尔文学奖。

博尔赫斯对希伯来文化的偏爱可以追溯到他的童年时期——当他知道他那拥有西班牙、葡萄牙和英国三国血统的母亲可能是一名犹太人之后。此外,他还受到了一名西班牙的犹太人卡西努斯·阿森斯的影响,并将对方视为自己的老师。

博尔赫斯的大量诗歌和文学作品中都有犹太教经典中的故事与表述,因此,以色列在1971年曾向他授予一项重要的奖项作为表彰,阿根廷的极端民族主义者们表示,博尔赫斯是一名秘密的犹太人,而不是真正的阿根廷人。但是博尔赫斯否认了这一点,并强调称,如果他是一名犹太人,他会感到非常地自豪。

略萨与以色列

尽管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与博尔赫斯很亲近,在略萨的祖国秘鲁,他却被认为是一名支持美国的右翼分子,他也曾自称为以色列之友,但是,在他亲自前往并了解了巴勒斯坦人的生活现状之后,他对这个问题的看法自此而改变。

在2016年的中期,曾采访过博尔赫斯的略萨为一家西班牙媒体撰写了一篇文章,并在文章中批评了以色列国防军的行为,认为这些行为“给12岁至17岁的青少年群体制造了心理恐惧”,他补充称,当事关成年人或犯罪嫌疑人时,这些方式又出现了不同,包括且不限于“杀害、酷刑、长期监禁、摧毁并没收财产”。

这位获得了2010年诺贝尔文学奖的秘鲁作家对巴勒斯坦人表示同情,并亲自参加了他们的庭审,他说,“我与他们在耶路撒冷共度的早晨,是我一生中最光荣的时刻之一。”

阅读是一种生活方式

这位秘鲁作家在与博尔赫斯对话时提到了他关于生活和写作的看法——“我读过很多东西,我经历过的却很少”。对此,博尔赫斯评论称,“当我30岁的时候,我就写下了这种观点,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阅读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在1955年失明的博尔赫斯被问及,内心是否怀念那些由于一直忙于纯粹的思想问题而尚未完成的事情,他回答称,“我并不这样认为”,“我认为,从长远来看,人的存在与万物并无不同,重要的不是经历,而是他以他的经历来做些什么”。

略萨还向博尔赫斯提出了对其住宅的看法,“您就像僧人一样生活在这个压缩的空间中,而您的卧室就像一个地牢。”对此,博尔赫斯回答称,“对我而言,奢侈毫无意义”。

金钱的意义

在这样的情况下,略萨问及了金钱在生活中的意义,博尔赫斯回答称,这与读书和旅行的可能性相似。略萨问道:“但是,您从来不为金钱担忧吗?还是说您根本不会为了挣钱而工作?”博尔赫斯回答称,“如果我这样做了,那么好像我并未成功过。当然,繁荣要好过贫困,特别是在贫穷的地区,贫穷的人们被迫要一直思考金钱的问题。而富裕的人却可以思考其他的东西”,他补充称,“我从来没有富裕过。”

关于金钱对人们生活的作用,博尔赫斯补充称,“除了金钱或食物以外,一个乞讨者还能思考什么呢。如果你很穷的话,那么你就不得不考虑钱的问题。而富裕的人则可以思考其他的东西,但是穷人却不能。同样,病人也只能思考有关健康的问题。你想的总是你缺少的东西,而不会去想你所拥有的东西。”

关于他在失明时的状态,博尔赫斯表示,“当我拥有视力的时候,我并不认为那是一项优势或特权,但是现在,只要能够恢复我的视力,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

博尔赫斯是一位著名的诗人和评论家,他的作品曾被翻译成包括阿拉伯语在内的多种语言。他生活艰难,并承受着失明之苦。博尔赫斯曾在1955年被任命为阿根廷公共图书馆馆长,并在此期间完全失明,无法进行阅读或是写作,当时,他的母亲曾担任他的私人助理,并为他提供了大量的帮助。

最终,博尔赫斯因患肝癌而在他完成大学学业的城市日内瓦去世,他以诗歌、文章、戏剧作家而著名,同样他还是优秀的文学评论家、杰出的翻译家,将由英语、法语和德语创作的文学作品翻译成西班牙语。

来源 : 半岛电视台 + 西班牙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