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29日
法国总统马克龙演讲前抵达巴黎附近的博比尼,内政部长杰拉尔德·达曼宁和塞纳-圣但尼省长乔治-弗朗索瓦·勒克莱尔同行,拍摄于2020年10月20日 (路透)

车臣难民残酷地杀害法国历史老师塞缪尔·帕蒂(Samuel Paty)一个多星期后,法国仍然感到震惊、仇恨和绝望。帕蒂被当街斩首是由于他在课堂上展示《查理周刊》曾经刊登的两幅先知穆罕默德讽刺漫画,这次恐怖袭击加剧了反穆斯林情绪。

法国的穆斯林公民再一次处于辩论中心,这场辩论的主题是蔑视和抹黑穆斯林的宗教信仰及其标志,并在政治领域、主流媒体和社交媒体网络中对他们进行侮辱。统治精英和法国社会的大部分人再次否认激进化的真正根源。

但是这次,国家领导人似乎特别希望煽动伊斯兰恐惧症的火焰,法国总统马克龙感到他的选民正在抛弃他,并认为唯一可以挽救自己政治生涯的事情就是从最右翼剧本中删除一页。

马克龙步履蹒跚

值得注意的是,这次袭击发生之时,正值法国遭受长期社会危机之际,而这场社会危机因马克龙政府政策的失败而变得更加严重,民众的愤怒已达到极限,并进行街头抗议,以表达愤怒。 2018年春季,发生了重大的公共部门罢工,随后在秋天爆发了“黄马甲”示威抗议活动。

此后,在整个2019年,发生了反对养老金改革、燃油价格上涨、警察暴力和失业率上升重大示威抗议活动,这一年以法国历史上最长的公共交通罢工之一而告终,而这次罢工导致法国瘫痪。

这种动荡导致马克龙支持率下降,他2017年5月当选时的支持率约为60%,而2018年12月支持率下降为23%,在今年社会大动荡之前,法国总统支持率大约为33%。

马克龙在新冠大流行暴发初期所取得的微不足道成就,并没有帮助他的政党在6月份市政选举中获胜,当时,马克龙政党在法国多个大城市爆发的绿色运动中遭遇惨败。

总统大选定于2022年4月举行,法国总统似乎时间紧缺,无法提出有助于他连任的方案。马克龙为获得政治立场而进行的最新绝望尝试——特别是以极右翼为代价——似乎是他决定追随法国的穆斯林社区。马克龙知道,与穆斯林攻击有关的任何事情都会激怒极右翼及其种族主义和反穆斯林议程的支持者,并能激怒法国左派发部分人员。

鉴于此,马克龙10月初发表特别讲话时,他坚持认为伊斯兰“是一种危机”,并计划将其从国外影响中“解放出来”。

在帕蒂被谋杀不到两周后,法国总统很快抓住这一机会,宣布他将采取行动以在法国铲除“伊斯兰极端主义”。

袭击后的反应

袭击发生后,马克龙和他的政府针对穆斯林民间社会或他们所谓的“极端主义者”进行了镇压,马克龙政府采取了几项具体行动措施,主要针对的是激进的伊斯兰组织、协会或个人。

此举的结果是,50多个组织机构——其中包括“法国反对仇视伊斯兰团体”(CCIF),该组织是法国反仇视伊斯兰的主流组织——可能面临被解体的命运,内政部长杰拉尔德·达曼宁将这些组织称之为“共和国的敌人”。

在整个过程中,马克龙和他的政府保持憎恨伊斯兰的言论,这为公众对恐怖袭击的辩论定下了基调。

因此,来自各个政治领域的众多媒体专家和政治家看起来似乎团结一致,坚信法国的“价值观”正受到威胁,是时候动员全员起来进行斗争。 一本杂志封面上刊登着“现在是战时!”的标语,法国国民议会外交事务委员会副主席在推特上援引法国国歌的一句歌词发表推文称,“武装起来,公民们!”

建议在这场“战争”中使用的“武器”包括撤销国籍、采用法国名字义务、恢复死刑等。

这种好战的言论并没有使那些捍卫法国穆斯林社区的公众人物幸免。在电视辩论中,作家帕斯卡·布鲁克纳(Pascal Bruckner)指责记者罗哈亚·迪亚洛(Rokhaya Diallo)——他以“黑人穆斯林妇女”身份著称——导致法国讽刺漫画杂志《查理周刊》(Charlie Hebdo)被袭击,造成12人死亡。

不屈法国党(La France Insoumise)领袖让-吕克·梅朗雄(Jean-Luc Mélenchon)也面临灾难局势,因为他一直在警告不要对穆斯林进行侮辱,而政治机构指责他为伊斯兰左派,企图通过将左翼与“伊斯兰主义”联系来破坏左翼,而“伊斯兰主义”在法国多数人心中具有非常负面的含义。

不论巧合与否,让-吕克·梅朗雄在下一届总统大选中已成为马克龙的潜在挑战者,如果这次针对梅朗雄暗杀活动成功,马克龙可能会更容易获得连任。

真正的问题

在这种伊斯兰恐惧症和选举策划喧嚣中,问题的症结尚未真正解决。

二十多年来,法国一直在与穆斯林公民的关系中处于恶性循环。

国家仍然不承认伊斯兰教是法国的宗教之一的事实,以种族或地理背景来系统地提醒或提及法国穆斯林是不明智的,法国穆斯林问题本质上是法国问题。

国家不希望承认以下事实,即没有经验证据可以证明宗教是暴力极端主义的主要诱因,而激进化则是一种社会现象。

法国继续利用恐怖事件来分散其对法国穆斯林公民失败政策的注意力,从而导致穆斯林整个社区被边缘化和疏远。

法国在解决工作和住房歧视、警察残暴、贫穷和日常种族主义方面无所作为,但其指责法国穆斯林社区未能“融合”,甚至将其称之为“分裂主义”。

法国依靠以安全为中心的方法,在这种方法中,伊斯兰被系统地视为社会应面对的邪恶,而穆斯林则被视为对生活方式和对基本权利(例如言论自由)的威胁。

对于大多数穆斯林而言,所遭遇的最公然偏见就是,他们所信仰的伊斯兰教或象征被嘲笑,而对言论自由的定义是普遍的、绝对的和无可争议的。尽管坚持要求穆斯林接受批评和嘲弄他们所崇拜的事物,但法国对批评以色列及以色列政策和犹太复国主义的容忍度却非常有限。

如果有的话,似乎是国家而不是穆斯林公民将自己与社会阶层“分离”开来,并坚持将穆斯林视为局外人。国家机构显然不想承认多元文化主义是法国社会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想承认穆斯林应该被接受的事实。

不幸的是,只要法国政府将其穆斯林公民视为第五纵队(Fifth Column),并将他们排除在与极端主义的斗争之外;只要政治机构利用令人发指的恐怖袭击在选举前取得政治利益,我们距离法国实现社会凝聚力、公民和平与对话的核心原则,就会有光年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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