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国安法后最大规模的国安罪检控行动。47名民主派将被告“串谋颠覆国家政权”,明天早上11时上庭。」

端传媒实习记者 汤伟圆 记者 李慧筠 林可欣 发自香港

2021年2月28日马鞍山,戴耀廷往警署报到。
2021年2月28日马鞍山,戴耀廷往警署报到。摄:陈焯煇/端传媒

今日(2月28日)星期日下午2时,52名涉组织或参加初选的民主派人士到各区警署报到时,截至下午3时左右,其中47人被正式起诉串谋巅覆国家政权 。

早前,1月6日、7日,警方于全港各区拘捕55人,指他们涉嫌颠覆国家政权,其中53人于家中、办公室、律师楼中被捕,而黄之锋、谭得志二人分别于监狱、收押所中再次被捕。此为港区国安法生效后至今最大规模的相关拘捕行动,共动用一千名警员搜查72处地方、冻结疑与初选有关的港币160万元。

53人此后陆续获得保释,并定期到警署报到。众人原定在4月8日再次到警署报到,但在2月26日,先后收到警方国安处通知,要求他们提早一个多月、于2月28日报到。新婚不久的岑敖晖直言预料会被落案起诉;阿布泰国生活百货老板林景楠在facebook上载一张与女儿在迪士尼乐园游玩的照片,指只想在剩余时间陪伴家人,婉拒一切传媒访问;立法会前议员区诺轩亦在facebook撰文,指2月28日是其结婚纪念日,本已订台打算与家人吃饭。由于早前被控国安法人士均没有成功保释,民主派人士早预料报到后将遭即时还押,众人于报到前夕纷纷与亲友、工作伙伴道别,分享入狱信息。

这是2020年6月30日深夜港区国安法生效以来,最大规模的国安罪检控。

2021年2月28日,民主派初选九龙西参选人黄碧云及岑子杰,下午1时半左右到达油麻地警署准备入内续保报到,期间二人拥抱。

2021年2月28日,民主派初选九龙西参选人黄碧云及岑子杰,下午1时半左右到达油麻地警署准备入内续保报到,期间二人拥抱。摄:林振东/端传媒

民主派初选61万人投票

承接反修例运动的呼声,民主派在2019年区议会选举中大胜,在452个民选议席中赢得388个议席,夺得逾八成议席。民主派随即部署在2020年立法会选举前举办初选,协调出战名单,以免因“𠝹票”错失议席。

时任香港大学法律学院副教授戴耀廷倡议“35+公民投票计划”,并提出“真揽炒十步曲”,即民主派合力取得立法会过半议席(即超过35席)后,透过否决财政预算案等,到达一定阶段,“特首辞职及特区政府停摆”,最终“中央政府把国家安全法直接适用于香港”,“大举拘捕民主派领袖”,香港抗争变得更加激烈,最终“西方国家对中共实行政治及经济制裁”。

对此,香港建制阵营连环炮轰。6月30日深夜,港区国安法已直接适用于香港,正式生效。

2020年7月11、12日,民主派初选终如期举行,投票人数突破61万,远远超出最初预期的17万。初选结果显示经常曝光于反修例运动前线的参选人大多顺利出线,包括前立法会议员许智峰、721元朗站被白衣人殴打的前立场新闻记者何桂蓝等;而部分传统泛民议员如梁国雄、黄碧云则得票较低,跌出胜选名单之外。

及后,港澳办及中联办及先后发声明谴责初选违法,更点名批评戴耀廷企图大搞颜色革命。7月28日,港大校委会开会3小时后,决定即时解雇终身席副教授戴耀廷。7月31日,香港政府以疫情严峻为由押后立法会选举一年。

事隔5个月多,2021年1月6日、7日,警方国安处于清晨无预警地上门搜捕55名涉组织或参加初选的民主派人士。其中,包括6名涉组织或筹办初选的人士如戴耀廷、区诺轩及关尚义等,当中关尚义为美籍人权律师,乃首位因国安法被捕的美国公民,有指他作为“民主动力”的司库,曾签署选举捐赠及其他开支,故此被捕。

另外被捕的47人则为初选参选人,被捕者遍及各个政治光谱,包括较温和的传统泛民政党,及定位较激进鲜明的抗争派。

重点关注民生及基层权益议题的参选人亦位列被捕名单之上,例如代表少数族裔出选、希望促进种族融和的印裔社工安德里(Jeffrey Andrews),以及曾任严重弱智人士家长协会主席的李芝融,他在初选中仅得304票,为所有参选人中最少。

2020年7月15日,16名抗争派初选胜出的民主派参选人士举行记者会。

2020年7月15日,16名抗争派初选胜出的民主派参选人士举行记者会。摄:林振东/端传媒

大搜捕当日,警方国安处高级警司李桂华会见传媒,以“揸车打劫”比喻初选,指否决预算案不违法,但初选目的是令政府停摆,即涉嫌干犯颠覆国家政权罪。民建联梁志祥、工联会麦美娟等建制派议员先后表态,指是次搜捕行动有效宣示国安法威力,并非“无牙老虎”;文汇报以“初选实为颠覆 揽炒罪有应得”为大字标题,指揽炒派死心不息企图瘫痪政府,乃危害国家安全的不法分子。

翌日(1月7日)晚上,上述被捕人士在扣留逾30小时后陆续获准保释,惟须交出3万至5万元保释金、没收旅游证件、半年内不得离港,并须定期再到警署报到。而胡志伟则因另一宗案件未有按要求交出旅游证件,即英国国民(海外)护照(BNO),涉违反保释条件而遭还押。

此外,2月10日,被捕55人中的邹家成前往警署报到期间,被指涉嫌参与2019年七一占领立法会,被加控暴动罪。

民主派遭受沉重打击

在228大检控之前,根据警方2月2日消息,已有97人涉违国安法而被捕,其中8人被检控,包括去年七一驾驶电单车撞向警员的唐英杰、学生动源召集人钟翰林、壹传媒创办人黎智英及有“美国队长2.0”之称的马俊文,以及一名29岁的律师助理,因涉协助12港人偷渡被控国安法。另有3人身分未明。

其中已知身份的5人中,只有黎智英在被起诉后曾短暂获准保释,他在去年12月23日以1000万现金作担保、不得离开住所、不得接受访问、每周到警署报到三次等条件下保释。惟七天后律政司上诉,黎智英再度还押,及后他第二次申请保释,但遭高等法院法官彭宝琴拒绝,指无足够理由相信他不会再进行危害国家安全的行为。黎智英至今已还押八十日。

另外,有消息指律政司拟不设陪审团处理唐英杰案,此乃第一宗开庭审讯的国安罪案件。法新社引述消息指,律政司以“关注陪审团及家人安全”为由,改由三名指定法官审讯。大律师公会主席夏博义指关注陪审团安全并非合适理由,必须有非常强力的理由才能选择不设陪审团。

自国安法生效以后,民主阵营遭受重创,陷入低潮。多个活跃的政治团体先后瓦解,包括在国安法通过当日宣布解散的香港众志、香港民族阵线及学生动源;仅为选举工作协调的民主动力亦卷入初选大搜捕的漩涡之中,继其召集人赵家贤、司库关尚义等被捕后,该组织亦在2021年2月27日解散,称日后会在国安法的框架下为社会服务。在颠覆政权及勾结境外势力的红线下,多位知名领袖先后入狱服刑或流亡海外,罗冠聪、张昆阳、许智峰等人返港无期。

公民社会低迷,加上国安法压境,多间大学的学生会亦纷告断庄,暂时只有中大及理大选出下届学生会。而中大干事会内阁“朔夜”曾批评国安法乃“极权高压统治的政治手段”,中大校方指其政纲不代表大学立场,要求其注册为独立社团以自行承担法律责任,并暂停代收会费及提供场地。该内阁及后发声明撤回参选宣言及政纲,暂时未知该内阁会否继续上任。

初选余波未平,立法会选举今年又至。2月22日,全国港澳研究会率召开视频研讨会,讨论怎样落实“爱国者治港”、改革香港选举制度等议题。全国政协副主席、国务院港澳事务办公室主任夏宝龙在会上阐述中央所认为的“爱国者治港”的标准和要求,指出必须确保香港管治权牢牢掌握在爱国爱港者手中。据建制媒体《坚杂志》等媒体消息,中央及特区政府在春节之后,将就落实“爱国者治港”推动一系列的措施,其中一项措施就是研究及推动改革香港特区的选举制度,以确保爱国者治港能够真正地得到落实。

【以下为检控名单】

【涉组织及策划角色】

戴耀廷、区诺轩、赵家贤、钟锦麟、吴政亨

【参与民主派新界东初选】

何桂蓝、刘颕匡、杨岳桥、陈志全、林卓廷、邹家成、范国威、吕智恒、梁国雄、林景南、柯耀林

【参与民主派新界西初选】

朱凯迪、张可森、黄子悦、尹兆坚、郭家麒、吴敏儿、谭凯邦、伍健伟

【参与民主派九龙东初选】

谭文豪、李嘉达、胡志伟、施德来、黄之锋、谭得志

【参与民主派九龙西初选】

岑子杰、毛孟静、何启明、冯达浚、刘伟聪、黄碧云、刘泽锋

【参与民主派港岛东初选】

袁嘉蔚、梁晃维、郑鸿达、徐子见、杨雪盈、彭卓棋

【参与民主派超区初选】

岑敖晖、王百羽、李予信

【参与民主派功能组别卫生服务界别初选】

余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