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大检控持续更新】47人通宵听审 有被告指送院后不能致电律师
2021/03/02 早上10时20分 最后更新:
47名组织或参与去年民主派初选的人士2月28日被捕,通宵扣查后昨日中午在西九龙裁判法院提堂。香港法庭罕有决定通宵审理保释问题,案件持续听审14个小时后,因多名被告不适送院,法院在2时45分决定休庭,于今早11点30分再继续听取保释意见。
今夜凌晨约1时45分,法庭传出要呼叫医生,第10被告、湾仔区议会主席杨雪盈一度晕倒。休庭后,至凌晨3时左右,再有阿布泰国生活百货创办人林景楠、荃湾区议员谭凯邦等不适送院,其后社民连前立法会议员梁国雄亦不适送院。
多名被告随后在清晨4点多至6点多,被陆续押送回荔枝角收押所。短暂休息后,8点多开始,戴耀廷再次被带离收押所,送往高等法院参与另一宗案件、占中案上诉的聆讯。其后,黄之锋、胡志伟等被告被押送往九龙西裁判法院。
今早,杨雪盈在其脸书表示,“昨日中午12时进食后,直到晚上12时才能再次进食,期间,警方曾于晚上7时才订晚餐,但到晚上10时许才能安排进食,不过由于再次开庭,所以延至晚上12时才能匆匆进食晚餐。”杨雪盈脸书又指,通宵不适送院后,警方曾一度不允许她致电律师,律师在今早9时多亲身接触杨雪盈。
此宗案件罕有长时间审理保释问题,引发舆论哗然,关注司法程序是否公正,控方是否在提诉前准备充分。昨夜开审至10点左右,控方代表杨美琪开腔指,自己昨日清晨6时起床,8时已身处法庭,然而现在仍有40多名被告尚未就保释事宜作出陈词,问可否押后让各位先吃点东西,更一度提议聆讯可否明日继续。
总裁判官苏惠德指,因为今日(3月2日)部份被告须出席其他聆讯,坚持要继续本案聆讯。林卓廷称怀疑“惩教和警方根本没预留我们吃饭”,岑敖晖则站起来明言“我想吃饭”。裁判官最终决定继续聆讯,法庭最少留下五名被告及法律代表,其他人有需要的话则“可以吃饭或者休息”。
法庭通宵审讯,香港众多媒体已持续跟踪报导,在荔枝角收押所邻近的山头,大量摄影记者通宵达旦守候,记录被告出入收押所的画面。
控方建议不能保释,押后三个月再审,辩方指是否为调查未成熟但要提告
此次案件为港区国安法生效后,最大规模的一次检控行动,案件由香港警务处国家安全处高级督察张堃婷负责,而律政司则由副刑事检控专员(特别职务)杨美琪代表。辩方方面,代表各被告的律师包括大律师公会主席夏博义、前副刑事检控专员许绍鼎、公民党主席梁家杰、大律师黄瑞红等。
控方代表杨美琪向法庭申请,案件押后三个月,至5月31日再提堂,并反对所有被告保释。控方提出的押后原因包括警方有大量、约400项的数码资料鉴证,及要作出资金流向的分析、法证分析,警方需时处理。控方又补充,这些待破解的流动装置包括电脑、硬碟,电话及电话卡;在法官询问下,控方指警方目前已检验逾130项,但此刻不能回答5月31日是否可以完成调查。控方又表示,大部分辩方律师说没反对。
不过,庭上47名被告代表律师当中,大部分反对控方押后审讯但拒绝保释的要求。其中资深大律师夏博义提到,押后时间太长,如调查未完成,控方不应在此刻提出检控。他指出,被告人中有人年事已高,押后三个月的申请是不合理(Unreasonable)和苛刻(harsh),他建议案件押后一个月。
资深大律师潘熙则指,押后3个月的调查,完全是滥用权力,也不合逻辑。大部分辩方大律师采用夏博义和潘熙的陈词,亦有部分辩方律师指出被告为区议员,如押后长时间但不予保释会影响履行职务,对被告及其选民不公平。
代表4名公民党成员的资深大律师梁家杰指,如果调查未成熟但要提告,又不让被告保释,是自相矛盾,也对香港人得享的自由、人权而言,是一个很大的冲击。
案件于3月1日中午12时50分左右开始提堂,上庭的包括已因另外罪名、在狱中服刑一段时间的前香港众志秘书长黄之锋、人民力量谭得志,还有组织去年初选的原香港大学法律学院副教授戴耀廷,已解散的“民主动力”前召集人赵家贤,以及毛孟静、黄碧云、谭文豪、胡志伟、朱凯廸、尹兆坚、杨岳桥、陈志全、林卓廷等多名参与初选的前立法会议员。此外,被告之一、东区区议员徐子见正在医院留医,未有出庭应讯。(完整检控名单请见文末)
开庭不久,由于有辩方律师未向当事人索取指示,国安法指定法官、总裁判官苏惠德宣布延至3时半再开庭。下午4时,法庭再开,此前于3时40分左右,众人一一步入法庭,从第一名被告戴耀廷开始,一直顺序坐满填满犯人栏前两行及犯人栏。端传媒记者在法庭延伸庭的转播电视所见,在场至少8名警察看守众人。
控罪书指出,47人被告“串谋颠覆国家政权罪”、即《国安法》第22(3)条,及违反香港法例第200章《刑事罪行条例》第159A及159C条,他们被控于2020年7月1日至2021年1月7日期间,“在香港串谋及与其他人串谋,旨在颠覆国家政权,而组织、策划、实施或参与实施,以威胁使用武力或其他非法手段”。
控方案情指,被告早在2019年12月起已开始筹划犯案,历时7个月,横跨国安法7月1日生效当日,及后因政府宣布押后选举,才被逼暂停计划。
控方指,整个串谋过程分三阶段:第一是宣传35+及揽炒计划 ,并协调有兴趣的人士,第二是物资、宣传、众筹及参选同意书安排,第三是在国安法实施后,继续遵从计划的目标及结果。
根据港区国安法,第22(3)条是规管“严重干扰、阻挠、破坏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政权机关或者香港特别行政区政权机关依法履行职能”的行为,该法规定,犯前款罪,对首要分子或者罪行重大的,处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对积极参加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对其他参加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由于法庭预留位置予被告及律师代表,记者及公众只能在延伸庭看转播,但庭上裁判官和辩方律师以英语发言后,转播咪高锋同时收入现场广东话传译员的声音,使记者和公众难以听清法庭现场情况。在延伸庭第18庭,转播音量一度收细,引发在场记者不满后恢复正常音量。
第一轮提堂时,被告群中有女声曾大喊:“我在开庭前是否不可以见我的律师?”,该被告要求见律师,有指其为前立场新闻记者、被告人之一何桂蓝。第二轮提堂开始前夕,咪高锋不时传来她与另一被告岑敖晖交谈、哼歌等声音,语调听来较为轻松,她亦一度挥手向他人示意。
法院外大量市民排队声援 口号呼声再现
228大检控震撼香港。由于法庭公众席位有限,一些市民昨夜已经开始通宵排队等候。3月1日开庭前夕,截至早上10时左右,部分公众人士已入法院内等候,而法院外的队伍仍绵延数百米,绝大多数市民身穿黑衣,排至英华街及发祥街交界。不少市民尽管知道进入法院旁听机会渺茫,仍在法庭外排队,以作声援。
9点50分,在场旁听市民和法庭大堂等候的人,隔著铁闸一同大叫“五大诉求缺一不可”、“释放政治犯”、“香港人加油”、“没有暴徒、只有暴政”、“光复香港、时代革命”、“香港人报仇”等口号;部分市民举起“五一”手势,又时而高举三指手势声援缅甸人民,高呼“缅甸人民加油”。法庭大楼地面,亦有人播放“愿荣光归香港”歌曲,举起黄色雨伞。
现场市民与警察产生零星冲突。有社民连成员拉起“释放政治犯”横额,遭警方指其可能违反国安法,社民连成员陈皓桓上前询问原因,警察指因为举动“破坏社会安宁”;警方又曾指他们违反限聚令。市民喊口号期间,有在队尾驻守的警员带同颜色旗戒备,包括警告违反国安法的紫色旗。
多国领馆人员及欧盟驻港代表亦到达法院,轮候旁听,包括欧盟驻香港办事处副办事处主任Charles Whiteley(韦理斯),亦有美国、英国、德国及加拿大等国的领事馆等代表。欧盟驻港办事处2月28日发声明,表示关注民主派47人被起诉国安罪的案件,又指此举等同是表明香港不再接受合理的多元政治,该声明要求香港及北京当局遵守《基本法》及《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对自由及法治的承诺。
香港法庭28日宣布,指预计案件被告超过40名,法律代表人数众多,会全数把法庭内95个座位分配予他们;法庭另外安排了三个延伸庭转播审讯,并提供66个记者席、95个公众席。
228大检控:被捕52人提早报到 47人即遭检控
2月28日星期日下午2时,52名涉组织或参加初选的民主派人士到各区警署报到时,截至下午3时左右,其中47人被正式起诉串谋颠覆国家政权。
早前,1月6日、7日,警方于全港各区拘捕55人,指他们涉嫌颠覆国家政权,其中53人于家中、办公室、律师楼中被捕,而黄之锋、谭得志2人分别于监狱、收押所中再次被捕。此为港区国安法生效后至今最大规模的相关拘捕行动,共动用一千名警员搜查72处地方、冻结疑与初选有关的港币160万元。
上述53人原定在今年4月8日再次到警署报到,但在2月26日,先后收到警方国安处通知,要求他们提早于2月28日报到。新婚不久的岑敖晖直言预料会被落案起诉;阿布泰国生活百货老板林景楠在facebook上载一张与女儿在迪士尼乐园游玩的照片,指只想在剩余时间陪伴家人,婉拒一切传媒访问;立法会前议员区诺轩亦在facebook撰文,指2月28日是其结婚纪念日,本已订台打算与家人吃饭。由于早前被控国安法人士均没有成功保释,民主派人士早预料报到后将遭即时还押,众人于报到前夕纷纷与亲友、工作伙伴道别,分享入狱信息。
被捕55人中,安德里、刘凯文、李国麟、袁伟杰、邝俊宇、涂谨申、李芝融、关尚义等八人暂时未遭检控。
民间人权阵线召集人陈皓桓呼吁,于3月1日前往被检控人士提堂的西九龙裁判法院,“以排队入法院的方式,企满西九龙裁判法院,声援被捕被控的手足!”民阵于反修例运动期间多次举办游行示威活动,2019年6月曾有两次百万人大游行。
民主派2020年初选 61万人投票
承接反修例运动的呼声,民主派在2019年区议会选举中大胜,在452个民选议席中赢得388个议席,夺得逾八成议席。民主派随即部署在2020年立法会选举前举办初选,协调出战名单,以免因“𠝹票”错失议席。
戴耀廷当时倡议“35+公民投票计划”,并提出“真揽炒十步”,即民主派合力取得立法会过半议席(即超过35席)后,透过否决财政预算案等,到达一定阶段,“特首辞职及特区政府停摆”,最终“中央政府把国家安全法直接适用于香港”,“大举拘捕民主派领袖”,香港抗争变得更加激烈,最终“西方国家对中共实行政治及经济制裁”。
对此,香港建制阵营连环炮轰。6月30日深夜,港区国安法已直接适用于香港,正式生效。
2020年7月11、12日,民主派初选终如期举行,投票人数突破61万,远远超出最初预期的17万。初选结果显示经常曝光于反修例运动前线的参选人大多顺利出线,包括前立法会议员许智峰、721元朗站被白衣人殴打的前立场新闻记者何桂蓝等;而部分传统泛民议员如梁国雄、黄碧云则得票较低,跌出胜选名单之外。
及后,港澳办及中联办及先后发声明谴责初选违法,点名批评戴耀廷企图大搞颜色革命。7月28日,港大校委会开会3小时后,决定即时解雇终身席副教授戴耀廷。7月31日,香港政府以疫情严峻为由押后立法会选举一年。
事隔5个月多,2021年1月6日、7日,警方国安处于清晨无预警地上门搜捕55名涉组织或参加初选的民主派人士。其中,包括6名涉组织或筹办初选的人士如戴耀廷、区诺轩及关尚义等,当中关尚义为美籍人权律师,乃首位因国安法被捕的美国公民,有指他作为“民主动力”的司库,曾签署选举捐赠及其他开支,故此被捕。
另外被捕的47人则为初选参选人,被捕者遍及各个政治光谱,包括较温和的传统泛民政党,及定位较激进鲜明的抗争派。
重点关注民生及基层权益议题的参选人亦位列被捕名单之上,例如代表少数族裔出选、希望促进种族融和的印裔社工安德里(Jeffrey Andrews),以及曾任严重弱智人士家长协会主席的李芝融,他在初选中仅得304票,为所有参选人中最少。
大搜捕当日,警方国安处高级警司李桂华会见传媒,以“揸车打劫”比喻初选,指否决预算案不违法,但初选目的是令政府停摆,即涉嫌干犯颠覆国家政权罪。民建联梁志祥、工联会麦美娟等建制派议员先后表态,指是次搜捕行动有效宣示国安法威力,并非“无牙老虎”;文汇报以“初选实为颠覆 揽炒罪有应得”为大字标题,指揽炒派死心不息企图瘫痪政府,乃危害国家安全的不法分子。
翌日(1月7日)晚上,上述被捕人士在扣留逾30小时后陆续获准保释,惟须交出3万至5万元保释金、没收旅游证件、半年内不得离港,并须定期再到警署报到。而胡志伟则因另一宗案件未有按要求交出旅游证件,即英国国民(海外)护照(BNO),涉违反保释条件而遭还押。
此外,2月10日,被捕55人中的邹家成前往警署报到期间,被指涉嫌参与2019年七一占领立法会,被加控暴动罪。
港区国安法后,民主派遭受沉重打击,中大当选学生会内阁宣布请辞
228大检控之前,根据警方2月2日消息,已有97人涉违国安法而被捕,其中8人被检控,包括去年七一驾驶电单车撞向警员的唐英杰、学生动源召集人钟翰林、壹传媒创办人黎智英及有“美国队长2.0”之称的马俊文。据立场新闻及《东方日报》引消息报导,其余4人为壹传媒营运总裁兼时任财务总裁周达权、人民力量副主席谭得志、行政总监黄伟强及一名去年被控藏胡椒弹枪等罪的理大生。及后,一名29岁的律师助理陈梓华,亦因涉串谋黎智英及“12港人”之一李宇轩等、请求外国制裁香港,并涉协助“12港人”偷渡至台湾,被控国安法。
黎智英在被起诉后曾短暂获准保释,他在去年12月23日以1000万现金作担保、不得离开住所、不得接受访问、每周到警署报到三次等条件下保释。惟七天后律政司上诉,黎智英再度还押,及后他第二次申请保释,但遭高等法院法官彭宝琴拒绝,指无足够理由相信他不会再进行危害国家安全的行为。黎智英至今已还押80日。
另外,有消息指律政司拟不设陪审团处理唐英杰案,此乃第一宗开庭审讯的国安罪案件。法新社引述消息指,律政司以“关注陪审团及家人安全”为由,改由三名指定法官审讯。大律师公会主席夏博义指关注陪审团安全并非合适理由,必须有非常强力的理由才能选择不设陪审团。
自国安法生效以后,民主阵营遭受重创,陷入低潮。多个活跃的政治团体先后瓦解,包括在国安法通过当日宣布解散的香港众志、香港民族阵线、学生动源等三个组织;仅为选举工作协调的民主动力亦卷入初选大搜捕的漩涡之中,继其召集人赵家贤、司库关尚义等被捕后,该组织亦在2021年2月27日宣布解散,称日后会在国安法的框架下为社会服务。
在颠覆政权及勾结境外势力的红线下,多位知名领袖先后入狱服刑或流亡海外,包括罗冠聪、张昆阳、许智峰等人。
公民社会低迷,加上国安法压境,多间大学的学生会亦纷告断庄,暂时只有中大及理大选出下届学生会。而中大干事会内阁“朔夜”曾批评国安法乃“极权高压统治的政治手段”,中大校方指其政纲不代表大学立场,要求其注册为独立社团以自行承担法律责任,并暂停代收会费及提供场地。3月1日下午,新任中大学生会会长林睿睎召开记者会表示,内阁朔夜宣布集体请辞,林睿睎指,至内阁发声明以来,他及内阁成员的朋友及家人收到滋扰电话及死亡恐吓。
初选余波未平,立法会选举今年又至。2月22日,全国港澳研究会率召开视频研讨会,讨论怎样落实“爱国者治港”、改革香港选举制度等议题。全国政协副主席、国务院港澳事务办公室主任夏宝龙在会上阐述中央所认为的“爱国者治港”的标准和要求,指出必须确保香港管治权牢牢掌握在爱国爱港者手中。据建制媒体《坚杂志》等媒体消息,中央及特区政府在春节之后,将就落实“爱国者治港”推动一系列的措施,其中一项措施就是研究及推动改革香港特区的选举制度。另有消息指,中央将于本周开始召开的两会中,推出具体的“香港选举制度改革方案”。
【检控名单】
【涉组织及策划角色 5人被检控】
戴耀廷、区诺轩、赵家贤、钟锦麟、吴政亨
【参与民主派新界东初选】
何桂蓝、刘颕匡、杨岳桥、陈志全、林卓廷、邹家成、范国威、吕智恒、梁国雄、林景南、柯耀林
【参与民主派新界西初选】
朱凯迪、张可森、黄子悦、尹兆坚、郭家麒、吴敏儿、谭凯邦、伍健伟
【参与民主派九龙东初选】
谭文豪、李嘉达、胡志伟、施德来、黄之锋、谭得志
【参与民主派九龙西初选】
岑子杰、毛孟静、何启明、冯达浚、刘伟聪、黄碧云、刘泽锋
【参与民主派港岛东初选】
袁嘉蔚、梁晃维、郑鸿达、徐子见、杨雪盈、彭卓棋
【参与民主派超区初选】
岑敖晖、王百羽、李予信
【参与民主派功能组别卫生服务界别初选】
余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