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兩封信,丟到校長的桌上。

「這是我給那兩位同學寫的推薦信。」我知道那人是校長,但他的臉目很模糊,我應該不認識他。作為已畢業多年的校友,我其實也不知為什麼又要再重返校園,也沒跟校長多話,徑步走出校長室,才發現自己忘了穿校服。

「不管了⋯⋯」我走向自己的課室,途中經過一個一個班房,內裡充滿喧嘩歡笑聲,紙飛機滿天飛。我突然想起一事,翻一翻書包,發現我的英文課本不見了。

「慘了,一定是漏了在剛才上課的課室!」我連忙回頭跑上樓梯,到達課室門口已經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或許是年紀大了體力衰退吧。課室裡的老師是我熟悉的,綽號「蕉農」教數學的老師,卻不知何解他正在教化學。

「阿 sir!唔好意思我要搵啲嘢!」他口半張開展示出招牌的呆滯表情,我也沒待他回應便衝進了課室,開始地毯式搜索。課室裡的同學都因我這不速之客騷動起來,但他們跟我相比都算是乖孩子,起碼他們都有穿校服。

最後,我在老師的桌上發現了屬於自己的英文課本。我轉身面向所有同學,驕傲地像舉起球賽奬杯般把手上的課本舉起來:「找到了!」同學們一陣歡聲雷動,蕉農只是望著我笑咪咪地沒言語,像已習慣了我的胡鬧。好高興廿年後再見到這位老師,他曾是我高中的班主任,雖然當年我們總是欺負他,但似乎他沒放在心上。

我光榮地步出課室,迎面站著兩位女同學。我不認識她們,卻知道其中一位是我的女友。她不是我杯茶,胖胖笨笨的,我正要轉身離開,她旁邊的女孩卻對我說:「你別看她現在看起來很平凡,日後會變得好漂亮啊!」我轉臉看著她,突然腦海裡好像放著預言水晶球般浮起她多年後的樣子來。奇怪的是,都是同一張臉,卻果然似乎變得很可愛。

就在此時,我醒來了,原來是南柯一夢。


我把夢告訴了躺在身邊還迷迷矇矇的嬌妻。她聽到最後有關女朋友那段,便轉過臉去扮生氣了,擾攘了好一會。

那充滿活力的氣氛仍留在空氣中,我突然記起,原來當學生可以如此無憂。因為香港的事,令生活中每件小事都添了千斤重,學習也幾乎是為了勝利來臨那天;於是對孩子的散漫也會特別沒耐性。

或者,她們的校園生活像夢中那樣荒唐,本來也沒什麼不對。

但這放鬆的心情只維持了幾分鐘。步出客廳,手機上的訊息已過了萬重山,縱使在半夜同事們仍是馬不停蹄。我開燈坐到電腦前,又再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