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最后自由一天」,一定记得读些威权和反抗
在立场新闻中读到「最后自由一天」,不知该说是迟来还是早到的抗争清算。
新闻里说,53名曾参与民主派「35+」初选的参选人,1月被控违反国安法被捕后获准保释,前日却陆续收到警方通知,要求于2月28日当天「提前报到」。其中47人将起诉串谋山巅,通宵扣留直到3月第一天11点的法院提堂。
代价。清算。每一个真实且不同的人,被威权所掌控的势力审判,又或者说,其实是惩罚。
我总是在房间的外面读着这些片段,祈祷周边有人,空气流通,阳光普照,才不至于被搅进远方手足的黑暗裹挟之中。告诉自己抬头时,仍然身处某种程度的自由。我以前不明白这些感受,直到如今,亲历过国家暴力所带来的恐惧,被无所依地抛进从未听过的乡野里,尝试安全完好的继续生活。
这半月多来,精神逐渐恢复至从前。我开始有力气去读馬嶽的《反抗的共同體:二零一九年香港反送中運動》,看運動之前、之中,與之後,香港的人们是怎样因运动而改变了的,被启蒙的,曾遭遇的,就像掀开一册抗争史书。于是与此刻的港人、此刻的中国抗争者所共同遭遇的,达成一种共情和回响。
好像人生里从未有这样多的闲暇和力气,持续不断地读威权和反抗的书,新闻,社媒IG,有时候会读到夜里在枕边偷偷哭,也有时发着呆,看到政治段子的玩笑。
也开始读《档案:一部个人史》,关于东德政权中的国安部——“斯塔西”。作者蒂莫西·加顿艾什通过公开渠道调取到了关于自己的曾经秘密档案,融合他那几年自己的笔记,重访当年监视他的线人、好友、国安部官员,写成这一本个人史。国安部所框架出为何“危险的他“,过着自己生活的他,被威权合作监视的线人们,都成为这部个人史所展演出的剧场。
在梁文道所写的序里,他说,「“斯塔西”的存在正如所有对付自己国民的秘密警察,既秘密又显眼,它以秘密的行动公然宣示自己的力量,如此方能在人人心上种下恐惧的种子。恐惧,乃是这种体制的基石。它的双重性质要求国民也要以双重态度来对待它,在表面上爱它爱得要死,在心里则怕它怕得要死。结果是一群表里不一、心中多疑、彼此提防的原子化个体;这就是它的深层腐败,东德政权大厦的散砂地基。」
想起刚来的一个月里,每日凄惶,和刚在一起的恋人通话,哽咽着同ta讲,不知道日子过得好或是不好。还未从恐惧中缓过气来,每日只求最小限度的安全与生存,勉力维持的平静因为一篇文章、一个消息就会像石子砸进薄薄的玻璃窗户里,直接入侵。读这些抗争与记录,反到多了许多坚定,接受离别,接受代价,接受勇敢。
「真正的离别,不是发生了什么具体的事,而是当你发现你不能再和这个人一起做些平常事时,你才真正的面对离别。」——萧家怡
希望能同大家一起,接受离别、超越离别,久别重逢,大厦将倾。
【附:提及的读书参考链接】
在運動內部紋理上,從雨傘運動開始娓娓道來,細述香港反抗意識與運動策略在這幾年的發展源流與演化。在外在環境部分,對港府、中國政權與國際各方(包括台灣)如何看待香港人的反抗運動,以及這些行動者的互動對運動的反應與對運動的影響,也做了非常精闢的剖析。此外關於運動對香港社會各方面的影響,從港鐵到媒體到警暴,也有詳盡的討論。
本书作者在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为了研究希特勒统治之下的德国,分别在东,西柏林停留数年搜集资料.两德统一后,作者重访东德时发现,他当年在东德的行踪被一一记录在案,透过开放的档案和自己的日记,并结合对众多旧时相识者的采访,他重建了青年时期的一段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