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 年 3 月 8 日，我城的杜鵑與各式各樣的花正溫柔地怒放，大自然彷彿在花團錦簇中一起慶祝婦女節。花，脆弱而剛強，讓我不禁想起近月來在本地與國際新聞所閱讀到的女性故事。在香港，一個坐在旁聽席上的孕婦，在法庭上向未獲保釋的丈夫展示胎兒超聲波照片。在緬甸，一個修女冒著生命危險，走到荷槍實彈軍警面前，保護躲進教會內尋求庇護的人民。在美國，一個非裔年輕女孩，在總統就職典禮上歷史性朗誦自己創作的詩：

《我們翻越山丘 The Hill We Climb》戈爾曼 Amanda Gorman

在無盡頭的陰影裏，何處可以見到光明
即使我們悲傷，我們卻成長
即使我們痛苦，我們卻有希望
即使我們疲憊，我們卻在努力
嶄新的黎明霞光萬道，照耀著我們的自由
因為總有光明在那裏
只要我們有足夠的勇氣看到它
只要我們足夠的勇敢去成為它

楊牧在《一首詩的完成》說：「詩是宇宙間最令人執著，最值得我們以全部的意志去投入，追求，創造的藝術。看似無形虛幻，卻又雷霆萬鈞；它脆弱而剛強，瞬息永恆；它似乎是沒有目的，游離於社會價值之外，飄浮於人間徵逐之外，但它尖銳如冷鋒之劍，往往落實，在耳聞目睹的悲歡當下，澄清佹偽的謊言，力斬末流的巧辯，了斷一切愚昧枝節， 詩以有限的篇幅作無窮的擴充，可以帶領你選擇真實。」

或許，在伸手不見五指，漆黑一團的未來遠景中，同樣是瞬息永恆的花兒與詩歌，正是創造主對每個哀痛靈魂的無聲安慰與回應。

女兒在婦女節為我送上一首詩：

《蟹爪花》洛夫

或許你並不因此而就悲哀吧
蟹爪花沿著瓦盆四周一一爆燃
且在靜寂中一齊回過頭來
你打著手勢在窗口，在深紅的絕望裏
在青色筋絡的糾結中你開始說：裸
便有體香溢出
一瓣
吐
再一瓣
蟹爪花
橫著
佔有你額上全部的天空
在最美的時刻你開始說：痛
枝葉舒放，莖中水聲盈耳
你頓然怔住
在花朵綻裂一如傷口的時刻
你才辨識自己

脆弱而剛強，或許是我們各人均有的女性特質。今年的婦女節，讓我們看看花、讀讀詩。在花與詩的陪伴中，珍惜我們的脆弱，祝慶我們的剛強。或許，我們能在瞬息永恆中，辨識自己，了斷枝節，選擇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