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過期的日記,但現在看看又挺貼切,很爽。

2021.03.08

  • 也許到底還是有點不開心,關於我的寫作非常懶惰這件事。但某方面來說,它又回到那個「我無法全力做任何事情」、「我沒有非寫不可的東西」這件事上。沒有非要不可的東西,沒有想要怎樣,而所有事情,如果追根究底下去,都會讓我覺得如此,為了自己而寫,然後我就會陷入那個無限迴圈,我無法justify那樣的耽溺,或者是我無法努力,無法專注。
  • 洗澡時閃過可以寫80,90年代港片的內容,以回憶的方式寫,我從來沒有認真地說過它們,那些作為我成長的奶水的電影,除了作為某些童年的記憶,並且因為童年時看過,在意義的建構中變得強悍,我不知道還有什麼。也許那是我少數可以做的。
  • 因為這個念頭,我在潦草回覆完留言之後(相當節制,相當潦草),去好讀上抓了西西的《我城》和施淑青的《香港三部曲之一》。我曾經試著看過我城,沒超過一頁,那是我的問題。但或者也該說幸好嗎?
  • 因為昨晚我就被徹底地震倒了,怎麼會有這麼美麗的文字,怎麼可以有這樣把小說寫得像詩?這書是70年代寫的吧,原來夏宇的詩,是從這裡來的(那種我喜歡的,充滿節奏,卻又無比詼諧的詩)。甚至因為文字太有節奏感了,以致在第一章讀了四五頁時,我一度去找了有聲本來聽(似乎前幾年香港做的我城我書這計劃,找了一班作家一人朗讀一章我城,但第一章讀的人彷彿讀的艱辛,似乎只圖把一個字一個字念的清楚,並沒有那麼好的節奏感,或者說我覺得讀的太慢了,不然倒也是一個順便練廣東話聽音的機會)。
  • 找到了,原來是2020年做的
  • 在讀著那樣美麗的文字的當下,真是所有不愉快跟芥蒂都拋開了,我完全不想再為自己寫字的懶惰爛糊壞習慣找藉口,非常坦率地承認:my writing is fugly。只想讀美麗的文字,便足矣。美麗的東西有那樣的力量,讓人心甘情願的曲臥在她腳前,其他什麼無聊的ego或煩擾的事情可以暫時退的更後邊一些,想被那樣美麗的字句吸進去,待在那裡面就好。當然也覺得完全不想再寫東西,當世間已經有這麼美麗的文字:為什麼要寫出不美麗的東西呢?想到很多年前e說,美關於正確,但美,真的是這樣強硬甚至帶著強暴姿態的東西嗎?如果世間所有的真實都經不起reification,那美如何能不是短暫、稍縱即逝的,ethereal的?如同我在此刻讀關於香港,最美麗的文學書寫,是一種pay tribute,是一種記得的儀式(我雖然並沒有關於這本小說本身、或者西西筆下的香港的記憶,但新一代人讀上上一代人的書,讓文化與美學在感知中活現,就是點一支香,點一盞燈,讓記憶延續下去的儀式)。雖然,那美在強悍面前是不堪一擊的...但那是事物的本質,如同Christ宣揚的天國在不管是希律的魁儡猶太自治政權或是羅馬殖民政權下,也是不堪一擊的。彼得看著他,門徒看著他,被五餅二魚餵飽的五千人看著他,他們的眼神充滿了期待,他們渴望一個政治的彌賽亞,帶我們反抗羅馬人,在地上建立上帝的國(我們猶太人的國),但Christ卻背叛他們的期望:他拒絕成為政治領袖,他說:the flesh and blood cannot inherit the kingdom of God。耶穌被捕那夜,彼得抽出刀削斷了大祭司僕從的耳朵,耶穌伸出手治好了他。彼得背叛耶穌,不是因為害怕流血,恰恰就是因為,耶穌不願意跟隨他起義流(自己跟別人的)血,這裏只有一隻羔羊:那就是我。流血的,只有我一人而已。而當那一隻羔羊作為眾人為所有人被獻上為祭之後,就代表:世間不需再有犧牲的人了,此後沒有scapegoat(贖罪祭的山羊),沒有犧牲者,社會不需尋找「不潔淨」的份子作為需要斬草除根的對象(殘疾的人、女巫、猶太人、同性戀者),也不需要自願跳進犧牲者身份,甚至背著犧牲者標籤不願脫下,甚或要求加害者血償的人(the self-victimisation of victims and their vindinctive, blood-thirsty, retributory demand for justi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