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人」的身份衰落
【文:呀blue,嶺南大學政治系畢業生】
根據香港民意研究所的民意調查,2019 年 12 月港人對「香港人」的身份認同感創下回歸以來的新高 — 達到百分之五十五;反之,認為自己是「中國人」以及其他混合身份的受訪者百分比不斷下降。讀者或許會問:現在不正是「香港人」身份認同的高峰時期嗎?探討「香港人」身份認同的衰落不是不符合現實嗎?在此,筆者認為「香港人」的身份認同之所以攀升至高位,全因為港人的自我價值及身份尊嚴不斷被港府否定,「香港人」這個身份得不到由上而下的認同,致使身份認同逐漸衰落,引致港人反彈 — 這是港府所樂見的,也是北京進一步摧毀香港的手段。
身份政治(identity politics)為近幾十年新興的政治術語,它的出現是回應全球政治變幻莫測的局勢,指出國家及民族的統一和穩定有賴人們的共同回憶及身份認同。在人的天性裡,每一個人都渴望被人認同,盼望自我價值和尊嚴得以實踐。這就正如,我們都希望政府聆聽人們的訴求,其政策藍圖符合人們的利益。一旦政府和人們建立良好及具信賴的溝通平台,人們的身份自然得到由上而下的認同,其尊嚴亦得以滿足,他們對屬地的身份認同變得更牢固。
然而,自回歸以來,港人的自我價值及尊嚴得以實踐嗎?上述民調所示的「香港人」高企身份認同感只是港人單方面的自我肯定,一直以來,港府的施政從不以「香港人」作為觀眾,不少政策都是為了配合中國政府的高速經濟發展,或是忠誠地表現出港府對北京的政治獻眉。例如,香港樓價長期高企,年輕人根本無法負擔昂貴的樓價;醫療體制壓力巨大,前線醫護人員叫苦連天;教育制度常被批評為「填鴨式」,學童承受不了學業壓力⋯⋯這一切一切的民生問題,都是香港亟需解決的矛盾,也是港人共同擁有的社會問題。但是,港府不單沒有認真應對,更不斷打壓港人的反對聲音。在梁振英政府時期,他的施政報告集中配合中國政府「一帶一路」的國策;及至反修例運動爆發後,林鄭月娥政府的施政亦旨在配合「大灣區」發展,其 2019 年施政報告亦以「暴徒」稱示威者,「支持警方執法」,把政府置於示威者的對立面,無意修補人們和政府的關係。及後,隨着港版國安法的落實後,港府進一步打壓異見聲音,至近日指控多名具民意基礎的民主派人士「顛覆國家」。由此,人們的訴求得不到回應,尊嚴受到踐踏,香港政府不代表港人,更多人變得犬儒,可見「香港人」的身份在港府治下得不到認同,逐漸步入衰落。
更進一步說,「香港人」此一身份認同得不到健康發展,或許是港府所樂見,更是北京「後殖民」香港的政治手段。在歷史上,不少殖民宗主國以摧毀原住民的身份認同,以達至政權的穩定。例如,英國在北美洲建立殖民地,帶來了「白人至上」(white supremacy)這種價值觀,排斥原住民,期後更有大量英國人移居,沖淡了原住民的人口結構,可謂一步步消除原住民的身份認同。同出一轍,在北京眼中,能夠使香港政治穩定(也旨在共產黨永遠維持執政黨地位),必須令「香港人」的身份衰落,方法為透過港府這傀儡政府,無視港人的訴求,讓人們的自我認同及尊嚴得不到回應 — 日子久了,能移民的便移民,留下來的人變得犬儒。
在文中開首,香港民意研究所的身份認同感調查揭示了港人對「香港人」的身份認同創下歷史高位,可是,這單方面的自我肯定及認同不能解決港人的民生及政治訴求,更不能使人們的尊嚴得以彰顯。回歸後,港府的施政只會越來越偏離群眾(而不用付上政治代價),由上而下的「香港人」身份認同只會越來越衰落。當港人只有單向的自我肯定,隨着日子過去,人們便會變得無力,屆時,新香港人從中國湧入,我們會否步下美國原住民的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