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復活節連假中,RubberBand 的 Ciao 演唱會,成為了鬱悶中的一絲清泉。一曲《發現號》及《逆流之歌》,為被紅色巨幕壓得喘不過氣的香港人帶來一絲安慰。在整個香港樂壇中,RubberBand 不只是打氣機,他們的風格,以及他們的歌曲,正正反映一眾竭力爭取公義的香港人的抗爭史。

如果 LMF 的風格就如奮力揮拳的勇武派,RubberBand 就是溫文儒雅而又不甘現狀努力爭取改變的和理非,或者說是一眾經歷大大小小事後醒覺的香港人。RubberBand 四子皆為高學歷人士,當中鼓手泥鯭更是數學碩士,按照香港傳統的職涯規劃,他們本應成為收入穩定的中產白領,而非經常被指「搵唔到食」的音樂。只是,他們皆不甘現狀,反抗傳統觀念,不只工餘自組各自的獨立樂隊,後來更不顧家人反對組成 Rubberband 辭職專心夾 band,不少歌詞皆以成長與追夢為背景,鼓舞年輕人尋找自我實踐理想。

六號昔日港台編導的背景,使他有獨特的時事文化觸覺,如同港台節目般關心社會時事。他們曾為香港非裔人士寫下《細街盃》,在 2015 年尼泊爾地震後參與慈善演唱會為災民籌款,顯出知識分子的社會關懷。在天星皇后碼頭被拆卸時,他們就寫下了《城記》,呼應民眾開始對保育的關注,亦創下他們關注城市發展與文化保育及基層掙扎的先例。2010 年的《田鼠論壇》,則呼應了民眾開始反思政府施政問題,抗拒「袋住先」方案開始反抗,當中「齊來吧 上街噴字」更預言了未來香港的日常。

2012 年反國教集會時,他們不只寫下了《睜開眼》,更直接在集會現場演唱,表明自己的立場。他們從只是寫歌支持到現場支持,正正呼應了不少香港人在 2012 年開始的政治覺醒,不再安於只是在網上發表意見,而是走到現場成為行動者抗拒極權。不過,他們的曲風開始多了一些對成長面對障礙的反思,亦代表了他們不再是當年滿腔熱血理想的小伙子,而是會面對生活掙扎的成年人。雖然在 2013 年,他們在公司安排下在被認定為維穩的慶回歸音樂會表演,但仍會堅持唱自己的歌低調抗爭。這種在屈服現實及做回自己之間的矛盾,雖然使他們一度遭到不少批評,但亦使他們更清楚他們想要的是做自己,為日後於 2016 年脫離主流唱片公司做回獨立樂隊埋下伏筆。

2014 年,為響應雨傘運動,他們把舊歌《天光了》譜上新詞,對不少民眾於傘運醒覺爭取民主抱有希望,只可惜運動以失敗告終,他們也和不少當時發聲的人,一同被中國大陸封殺。面對傘運後,一個又一個好朋友因理念不同而分開甚至絕交,他們譜寫了《山河故人》及《挾持》,一面為逝去的友情惋惜,但亦為堅持良知發聲而無悔。此時的他們,經歷了現實的磨練,雖然仍會在歌詞中為社會的灰暗挫折而憂傷,但仍能以一曲《逆流之歌》鼓舞大家在逆境中堅持自我。

到了 2019 年,RubberBand 四子率先以《¿醒未?》及《孤島人》喚醒尚沉浸在幻夢中及尚在猶豫中的人,走在一百萬及二百萬加一人的遊行隊伍中時,更為一眾香港人走過後傘運的陰霾重新集結在一起而重燃希望,為此寫下了曲風輕快的《每道微小》,象徵每位香港人集結微小的力量推動社會變遷。他們以《漫長》表達時代選中的每一個人決志的心聲,鼓舞眾人在烽火中堅持走下去。只是,現實卻是殘酷地碾壓每個人,香港變成催淚彈滿天,北方更有肺炎病毒壓境,成為一座危城。他們也因此以暗黑搖滾的曲風寫下《百毒不侵》,控訴極權餵下的毒藥,而又在曲中表明他們的憤怒。這種曲風的改變,就如和勇合一下一眾本來和理非的香港人的憤怒控訴。

只是,政府不斷推出惡法,圍捕香港人,加上疫情,迫得不少人只能去國求存,甚至天人永隔,留下來的每個人,只能《練習說再見》。國安法的襲來,使得離開的人更多,道別已成常態。走過了這段黑暗的 RubberBand,於是如同黃耀明《今天世上所有地方》那樣,借今次 Ciao 演唱會,以一曲《Ciao》為一眾說了再見的人,約定再見。在演唱會中,更是把《逆流之歌》放在後面,鼓舞一眾飽受挫折的香港人仍然要站起來,唱出初出道的歌拾回初心,祝願大家《未來見》。

曲終人散,雖然此刻大家只能說再見,但仍要對抗逆流,在黑暗只有鐵窗微光的牢籠中堅持睜開眼,在黎明來到前回來,一起集氣再爭取,才能在山下煲底除罩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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