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她的故事
現實裡的人,其實並不像我們習慣看到的電影人物,只是我們看多了,就以為人是這樣罷了。在一些主流電影裡,因為要讓出空間給緊湊的情節發展,很多時各式各樣的人被壓縮成觀眾耳熟能詳的典型。雖然平面化也發生在男性角色身上,但無獨有偶,女性角色許多時被簡化成「純真女孩」、「母親」、「機心女」等種種俗套類型。在這些平面化的世界裡,她們的人生往往被冠上一厢情願的「現實」:或視愛情為生活中心,或甘於為別人付出,或等待拯救,或加害他人。作為觀眾,我們甚至也以為這些是真實。然而撫心自問,這真的反映了女性面對的生活嗎?也許,世界需要更多不同人來講述自身的故事。
近年,由女性導演講述女性觀點的電影越來越受注目,如2019年大獲好評法國導演瑟琳席安瑪《浴火的少女畫像》,到今年獲提名奧斯卡最佳導演的趙婷《浪跡天地》與Emerald Fennell《Promising Young Woman》。在云云亞洲電影當中,韓國近年出現不少由女性導演自述女性觀點的電影,前年金度英《82年生的金智英》就引起極大迴響,在獨立電影界尤其漸成浪潮。
在金初喜《幸運是她》(2019)裡,四十年華的燦實把青春奉獻給電影——更準確來說是奉獻給別人的電影。她是個盡心盡力的製片人,一直替備受尊敬的導演工作,行內人人讚不絕口。但導演突然意外過世,她的人生頓失重心,停滯不前。工作沒有了,別人把她過往的成就全歸功於導演。愛情又太遲,戀愛的年紀與對象仿佛早成追憶。孑然一身,沒有人需要她,也不需要任何人,寂寞卻瀟灑,堅強也徬徨。亞洲社會讚揚謙遜,鼓勵女孩要謙恭溫柔,成為他人的賢內助。燦實為人付出大半生,自以為滿足於為他人作嫁衣裳,但她有沒有問過自己最想要甚麼?是成就?是愛情?還是某個未曾追求的電影夢?初執導筒的金初喜曾為洪常秀十部電影擔任製片,也許正是一部與導演人生對照的兩生花。
因為守舊的性別定型,不論男女均承受著許多不切實際的社會要求。雖然世界正在緩緩進步,但有些事情,女性仍然面對著嚴苛的標準,比如對於性,比如對於醜聞,比如對於暴力。在李玉燮跳脫常規的《一條鯰魚救地球》(2018)裡,小鯰魚看著護士允英過五關斬六將,面對生活裡大大小小危機:先以為陷入X光艷照門要辭職,後又面對男友黑歷史而進退失據。在奇幻喜劇的外表下,包藏著韓國女性生活中種種困境:私密照片流出的恐懼、工作環境的流言蜚語,以及隱而未見的家庭暴力。允英渴望無條件相信人,勇往直前,但這樣簡單處世似乎太危險。事事幫助她的副院長以理性先行,充滿戒心,但世界又好像沒有她以為那麼壞。結果,我們還是不知道該怎樣對待世界各種可能的惡意。電影裡有小鯰魚拯救不知如何是好的允英,現實中陷入泥沼的很多時卻是受害人。
種種女性觀點,與其說是大控訴,不如說是坦白道出女人面對外界與自身的期望與批評,有多疲累,有多掙扎,有多迷茫。當然,男性也有他們的困境,比如對硬漢形象的崇拜,社會要他們有野心與成就,也要一人挑起整個家庭負擔。但與其比較誰更慘,不如嘗試了解一下對方的處境與困惑。畢竟,人只是習慣自己以為的「真實」,但這種「真實」很多時不過是另一種誤解與虛構。
香港藝術中心的「韓女獨有戲:韓國女性獨立電影系列」,除了先在三月上映的《男孩與綠陽》與《梨泰院的日與夜》,四至七月期間亦將陸續放映12部由韓國女導演執導的獨立電影。四、五月放映的六部作品中,除了上文提及的《幸運是她》與《一條鯰魚救地球》,還有紀錄母女家庭的《故鄉陌事》(明昭希,2018),韓國女性社會運動的紀錄片《逃拘逃束》(李美海,2020)、藉月經史探討韓國女性地位的《以妹妹之名》(金見覽,2017),以及描寫性侵受害人傷痛與救贖的《隱痛婚事》(朴善珠,2019)透過。從紀錄片、劇情片到喜劇,以女性的角度出發,親手編織自己的敘事,細說屬於她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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