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鋼琴家王致仁的《哥德堡變奏曲》:種一粒種子,等二十年開花
「布梭尼(Ferruccio Busoni,1866-1924)認為巴哈《哥德堡變奏曲》太長了!我也有同感。」香港鋼琴家王致仁笑道。他從不掩飾對於意大利鋼琴家兼作曲家布梭尼其人其作的偏愛。四月二十六日傍晚在香港大會堂音樂廳舉辦的獨奏會上,他將演奏布梭尼改編的巴哈經典之作《哥德堡變奏曲》和另一首同樣著名的D小調夏康舞曲,用他本人的話說,將巴哈的音樂「過濾」後,再呈現。
所謂「過濾」,濾去一些重複,再添多一些新鮮。在不久前的訪問中,王致仁一面展示他的《哥德堡變奏曲》樂譜,一面向我解釋他演奏此曲的心得。樂譜上,密麻麻寫滿他的創想以及改編的嘗試,天馬行空,倏忽而至又可能轉身不見,演奏者卻樂在其中。有時,他在三十二首變奏曲之間隨性自在跳轉;有時,他將第十三首變奏彈至一半,又能「無縫銜接」至法國作曲家拉威爾(Maurice Ravel,1875-1937)浪漫憂傷的鋼琴協奏曲第二樂章。他今年初推出的第二張個人專輯,收錄此曲,被權威古典音樂刊物《留聲機雜誌》形容爲「一位具有卓越天份的演奏家」。
王致仁的音樂天份,自小已顯現。十歲那年,他在父親主持的電台節目中初次聽到加拿大傳奇鋼琴家古爾德(Glenn Gould,1932-1982)演奏這部被譽為鋼琴音樂「舊約聖經」的作品,覺得有趣,「像是外星人的音樂」。後來,他離開香港去曼徹斯特和倫敦求學,後來又在巴哈的故鄉德國常住,二十多年間與這作品熟悉、親近且相伴,即便著手改編這部經典之作時也並無感覺到壓力,只有抑制不住的好奇。
「我希望嘗試更多。我希望彈得更過癮。」三十二歲的鋼琴家說:「這粒種子二十年前已種下,只是那時尚未開花。」
拉威爾與巴哈相隔兩個世紀,浪漫主義年代的古典音樂世界已然與巴洛克風格漸行漸遠,可是在王致仁眼中,不論巴哈、拉威爾,他鍾意的李斯特和布梭尼,抑或他即將在此次香港獨奏會上演奏的孟德爾遜,雖各有特色與風格,在最終的表意與抒懷上卻相通,均溯至同一個本源,指向同一種關乎「美」的精神。
王致仁從不是中規中矩、嚴格按照樂譜演奏的那類鋼琴家。在他看來,演奏者對於作曲家的尊重,可表現為兩種樣態:一種是對於曲譜的尊重,另一種是對於音樂源流、對於作曲家營造音樂情境的尊重。儘管王致仁本人偏重後者,但在他的理想中,「兩種樣態完全可以共存」,一同建構古典音樂世界的多元與繽紛。
2012年,王致仁在倫敦知名威格摩爾音樂廳舉辦首場個人獨奏會。出道十年來,他只推出兩張專輯,2017年的第一張《李斯特變奏》獲得第四十屆匈牙利李斯特國際鋼琴獎項,醞釀四年後,再有第二張《巴哈/布梭尼:哥德堡變奏曲》。在這個「轉速很快」、更迭頻密的年代,王致仁自有步調,不疾不徐。
與那些埋首琴房、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鋼琴演奏家不同,王致仁對鋼琴乃至音樂以外的世界,從來不乏好奇,願意花費時間和精力於其中探索。他樂意從芭蕾曲譜的改編中,尋找音樂與芭蕾互動的樂趣;他熱衷了解中國崑曲的源流,從崑曲名家俞振飛對唱腔的打磨中,感悟其對於表演的執著。他喜歡玩魔術,喜歡閱讀,喜歡一切可以激發好奇心的物事。與他而言,練琴、登台演奏、灌錄唱片,日復一日仍樂在其中,不為其他,全因表達的熱情、好奇以及對未來的想望。
疫情期間,久居歐洲的王致仁回港舉辦獨奏會,需在酒店隔離二十一天。過去一年多,對於不少古典音樂家而言十足艱難,王致仁卻樂觀以對。「從長遠看,(疫情影響的)這段日子只是很短暫的一瞬。」他今次的香港獨奏會,時長一小時,不設中場休息,一改慣例,可說是危中尋機的嘗試。樂團和演奏家不再循規、嘗試改變,恰是新的開篇。
「我在曼徹斯特的老師Norma Fisher曾經對我說:『音樂是永遠學不完的,這條路永遠走不到盡頭。』」王致仁說:「我並不會因此有任何壓力或陷入迷茫,而是覺得:學不完,這簡直太好了,不是嗎?」
飛躍演奏香港主辦
王致仁鋼琴獨奏會:哥德堡協奏曲
孟德爾遜 E小調前奏曲及賦格曲,作品35,第一首
巴哈 哥德堡變奏曲,BWV998 (布梭尼版本)
巴哈/布梭尼 D小調夏康舞曲,BWV 1004
2021年4月26日晚上7:30
香港大會堂音樂廳
門票現於pphk.org及城市售票網公開發售
王致仁是次回港演出乃飛躍演奏香港及香港管弦樂團共同邀約。王致仁於4月30日及5月1日與港樂演奏拉威爾鋼琴協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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