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賜惠，中文大學哲學博士（文化及宗教系）】

日前（4 月 17 日），郭偉文先生刊登了一篇文章 —〈全能者〉，旨在分析李天命那反全能論的謬誤所在。誠然，某些內容我是認同的，不過關鍵處就甚有保留。首先，郭兄說「造一塊自己舉不起的石頭」是闕義的，因此難以判斷它是否有矛盾（這點我同意）。然後，他進一步指出，「全能者造一塊自己舉不起石頭。」是邏輯上不可能的（這點我亦同意）。由於成為全能者的條件，並不包括可做自相矛盾的事情，因此郭兄總結，李天命的反全能論並不成立。

筆者的回應有兩點，第一：就「全能者」並不包涵可以做邏輯矛盾的事情。愚見是，這裡所謂邏輯矛盾的事情，理應有別於由自我指涉導致的矛盾。舉例言之，若 x 宣稱自己是全能，我們質疑 x 說，你可以讓「盲人畫一幅自己看得見的畫嗎？」

此時，x 就大有理由抗議，因為令盲人畫一幅自己看到的畫是邏輯上不行的事情。然而，如果 x 是盲的呢！那麼我們質疑：x 可以畫一幅自己看得見的畫嗎？就非常合理！不是嗎？（縱使 x 畫一幅自己看得見的畫是邏輯上是矛盾的。）

第二，為了揭示「全能者」隱含上述所指的矛盾性質。筆者嘗試通過對比西維爾理髮師的悖論來重構石頭論證。

西維爾理髮師的悖論如下：

幫「不跟自己理䯭的人」理䯭（p1），是作為西維爾理䯭師的必要條件。

不幫「跟自己理髪的人」理髪（p2），亦是作為西維爾理䯭師的必要條件。

那麼身為西維爾的理䯭師本人呢？如果他不幫自己理髮，則違反了（p1）。如果他幫自己理髪，則違反了（p2）。結論是，不可能有西維爾理䯭師。

全能者的悖論如下：

造一塊任何東西都舉不起的石頭［石頭 A］（k1），是 x 作為全能者的必要條件。

可以舉起任何石頭（k2），亦是 x 作為全能者是的必要條件。

那麼 x 自己可以舉起 A 嗎？如果 x 能夠舉起 A，則他違反了（k1）。反之，如果 x 不能舉起 A，則違反了（k2）。

結論是，x 不是全能。

後記：正如郭兄所講，可以跟大家（還有梁光耀和張海澎）一起討論哲學，是一件極有啟發性和愉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