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荔枝角收押所內的一位無名手足】

作為一個相信本土派論述的香港人,閱畢由古德明老師於週日名采的〈讀舊文,看今日〉(刊登於《蘋果日報》2021 年 3 月 21 日),沉澱三日,我決定以紙筆書下愚見回應;如此權作監獄內外意見交流,想來也不失為美事一椿。

文中古老師提到:「『割絕』中國身份,除了自行孤立,還可貽中共口實,加強控制,以防『港獨』⋯⋯」此原文於 2014 年「傘後」時期刊出,至 2021 年 3 月 5 日,中共宣布修改香港選舉制度,務求「遏止港獨」,晚生固然未能想通所謂「割絕」中國身份與修改選舉制度有何直接關係關係(如今自稱中國人的保皇黨們豈不也人人自危?),更想不到時至今日仍有人相信「給予口實」之說法。

以古老師的說法,倘若所謂「城邦」、「本土」未曾在 2014 年後出現,修改選舉制度一事是否不會出現?若香港民主派從來只有溫和泛民主派,又是否可改香港民主運動累年頹勢,進而在 2047 年前達致雙普選?愚見認為 ,今日未知是否已犯「國安法」的「本土」、「城邦」等論述,在 2014 年至 2016 年期間,卻是代表着另一種論述,代表著香港人在多年困窘下一種另尋活路的意志。本土論述可能時至今日仍有人認為「妙想天開」,但我們不能否認「二二八補選」之際,我們看到「框架內雙普選」的另一個可能性,及後在正式選舉時百家爭鳴的盛況,更實質地推進了香港民主論述的思辯和進步。這次選舉不但啟發了晚生,也讓不少跟晚生一樣的年輕人更關心香港的選舉制度。

古老師又再提到:「城邦、本土思潮橫流,年輕一輩更是如飲狂藥⋯⋯連傳統民主派都迫於形勢,或多或少以『本土』自命,並求與城邦、本土派合作。結果就是今天香港的集會、結社、新聞、言論等自由,全部給套上『國安法』的金箍。」就此,晚生只想簡單提出兩點:

第一:城邦、本土思潮固然在年輕一輩有更多支持(至少依統計數據而言如是)。老師似暗指年輕一輩因缺乏思辯能力和偏聽盲信方支持本土理念;惟以晚生為例,晚生既有抽空聆聽 MyRadio 的節目(毓民踩場、本土最前線等),也會在閒時收聽 D100 的節目,務求兼聽廣思。晚生本土派的主張,是基於對各家論述和政治現實深思熟慮後的自行選擇;一方面將年青人捧作香港民主運動未來的希望,另一方面卻草率地將年青人歸作盲動膚淺,甚至在思想上仍需受家長式管理的小孩,當中豈不啻矛盾,更難免顯得荒謬。

第二:晚生對老師的「如飲狂藥」、「求與城邦、本土派合作」之說實在不敢苟同。如老師「傳統民主派被迫合作」之說意旨議會,晚生斗膽指出,自游梁 DQ 案起, 2016 至今便再無本土派在立法會議事廳內;晚生也必須不厭其煩指出,不論是「香港本土」或是其他泛民主派帶出的本土路線,均與起初的「本土派」有一段不少之距離。而老師進而指如傳統民主派當初不以「本土」自命,就不會導致今日被套上國安法金箍於自己身上,晚生只能問一個問題:當偉大光明正確的黨要讓反對聲音消失,有人可以獨善其身嗎? 晚生於牢室內深思三日,也著實未能就老師上說之因果邏輯想個明白。

老師鴻文寫就,似是想指出城邦、本土之說是由狡獪政客提出的「不可行」方案,既誤導意氣少年,亦給予中共口實加強控制。這不禁讓晚生想起,那張曾在網絡瘋傳的截圖 —「讓他走吧,會輸民意的!」。另一方面,晚生亦在報章上得知,來自不同陣營的初選案 47 位民主陣營人士,在獄中終能放下過往因怨並「大和解」,老師卻依然爭於昔日是非,是否又對囹圄中人有失尊重?

最後,也許我們每人也都應詢問自己三個問題:

一,如本土思潮、城邦論述未曾出現,香港在 2047 年前有雙普選的機會有多大?
二,在偉大的黨統領下,到底有民主、雙普選選容易,抑或本土派的出路更易?還是兩者皆困難無比?
三,時至今日,我們仍要相信「有口實清場」、「輸民意」等說法嗎?還是我們該認清現實,認清偉大的黨有多大的能力及決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