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起中國近代史,辛亥革命及孫中山為人熟知。但你又曾否聽過尢列這個名字?

尢列本身姓尤,後來因決心革命,怕連累族人,惟有將尤的上點除去,且尢可唸作「汪」,可以掩人耳目,方便活動。尢列是富家子弟,自小已見多識廣,雖然清末時不少知識分子受到西方價值觀影響,但他卻深受儒家思想薰陶,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更與不少知識分子合組輔仁文社等組織。尢列說話不忌諱,後來認識孫中山,大家經常肆無忌憚地暢談時政,二人一拍即合,「清季香港人士以其日談謀反革命」,孫中山、尢列、陳少白、楊鶴齡被當時滿清政府合稱為「四大寇」。這群被冠以賊寇之名的年輕人,卻在整個辛亥革命運動中佔一席位,甚至有學者認為他們是中國革命運動的倡導者或先行者。

尢列一生低調,不慕名利,往跡不彰。前衞生福利及食物局常任秘書長尤曾嘉麗的丈夫尤迪恆正是他的曾孫。尤曾嘉麗整理尢列的相關史料,與黃振威寫下《人間到處有青山:四大寇之尢列傳》一書,盼讀者能認識尢列。

起義失敗後流亡之旅

尢列曾參與策劃乙末廣州起義的前期工作,他與孫中山、楊衢雲等人一腔熱誠,卻計劃不周,也低估了清政府的力量,最終起義失敗。當時他們才三十出頭。清政府要求港英政府引渡起義分子回國受審,港督則下令驅逐孫中山等人離開香港,尢列也流亡海外。

革命尚未成功,尢列對革命事業依然念茲在茲。1897年尢列潛回香港組建中和堂,盼延續革命。當時清政府推行維新變法,爭取人民支持,其後尢列轉為將重心放在東洋,在日本橫濱成立中和堂鼓吹革命。1900年,在大通之役和惠州起事失敗後,尢列也自然在清政府通緝名單之列,當時尢列已流亡東洋,而在清將領手上的「假尢列」成了替死鬼。雖然尢列遠在日本,仍積極聯絡學界及引導華僑參與革命活動,日本官方更稱他為「清國亡命者」。後來尢列轉戰南洋,更曾在新加坡行醫,希望吸納當時在東南亞大量華僑及華人勞工,延續革命志士的海外力量。

不過,即使逃離中國,尢列在新加坡也逃不過英國官員的勢力,他一度因革命活動罪,被囚於新加坡珍珠山監獄,他謂「手際銀鐺儼然」、「枳梏於今病痛有餘」,又形容「復數值夜雨,狂注淹波,死而復蘇者,至再至三」。這些詩句反映了他當時面對困境,只憑革命意志繼續堅持。及後他在南洋招募死士回中國參與起義,在國內與海外志士共同努力下,最終於1911年,武昌起義推翻了滿清政府。

晚年定居香港

當尢列以為可以功成身退時,袁世凱卻密謀復辟帝制。他視孫中山為眼中釘,更嘗試招攬尢列,盼能從尢列口中聽到對孫中山的批評。尢列察覺到袁世凱的野心,於是避走日本,也度過了他一生中少有的安逸時光。他在日本廣交朋友、走訪東洋名勝、編纂書籍。

尢列晚年生活貧困,最終選擇到香港定居,因為這片土地資訊流通,可以滿足其精神需要。1922年,五十七的尢列在旺角創辦了皇覺書院(與「旺角」是諧音),是尢列講學之所,可說是一葉堂孔道講堂和神戶講壇的延續。他一生抱兩個宗旨,一是革命救國,二是孔道救國,並曾於1928年冬出版《孔教革命》,位於銅鑼灣加路連山道的孔聖堂也是因他而建。

尢列一生追求革命志業,目的是避免人治失序的社會。他認為層階式的權力無可避免,但權力來自位置而非人,有權便有責,行使權力必須以「仁」作為最高行事準則。整個社會要提供平等機會予所有人,而非一言堂,這才是尢列一生追求的民治社會之本,相信後人亦會繼續在這條道路上努力。

(本文原刊於星島日報專欄《開卷樂》,此為加長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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