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式的欺凌教育
時時有家長問我:去英國讀寄宿學校,會不會遇到欺凌,特別是帶有種族主義意味的欺凌?
這是個老問題,我的答案是:很可能會有,而且欺凌加種族主義,不一定以暴力來表現。
寄宿學校教育的宗旨之一,就是要令一個來自亞洲的學生面對自己,學會同人相處,接受有機會被欺凌的事實,不論有沒有種族主義,如何理性而勇敢地面對。
這是「全人教育」的一個環節。因為遭到欺凌,不一定是少年時難以避免的現實。當你長大後,在社會不同的處境,不論有錢還是沒有錢,都會遇到欺凌。所謂「貧不與富鬥,富不與官爭」。中國人社會隱約就有一條欺凌的生物鏈。窮人會被有錢人欺凌,有錢人卻一樣會被做官的欺凌,換言之:在一個魚肉森林江湖世界,沒有權的人,遭到有權的人欺凌的風險,隨時都有。
所謂「陳思銘被禁止踏入足球會」,引起一些朋友關注。兩個月前,我與友人去某貴族會所,同行一名菲律賓籍女性友人,遭到保安不禮貌呼喝:任何「賓妹」不可以為會員或賓客 perform duty。
這句話與命令,欺凌成份在於:保安假設任何菲律賓人都是「賓妹」,進入會所是為賓客 perform 一種廣被香港人 stereotype 了的服務。這種服務,對,你一啲都冇諗多到,只限於家傭平時所做的洗燙照料,不涉其他。
保安的這句呼喝,如果在英國,隨時會構成觸犯種族主義條例的刑事行為。這家會所的主管是一名英國人,我以為他來自的祖家文化,到了二十一世紀,在奴隸制被全面廢除之後二百年,會擁有公正裁決的常識。
但受到懲罰的,竟然是我和那位菲律賓籍的友人。而且該會下令:我永久不能以任何身份進入會所。
我按照寄宿學校教育中關於體育運動的等級理念,向來對足球興趣不大,因為我們 boarding school 仔一向打波只打欖球。不過一旦遇到這類衝突,一定按理性程序的方式,嘗試和平地取回公道。包括將事件轉介平機會。輾轉之間,有消息指:根據「私人遊樂場地契約」相關條款,私人體育會也享免地價,但利益不能傾斜一邊。
這件事怎樣發展,現在超出了我的控制範圍 。但若一間會所公開點名,說永久不准我進入,而原因又是一名菲律賓女性友人的不獲保安進入,我認為對於名譽和教育顧問專業身份,是一種必須回應的挑戰。
這件事說明:不但種族主義無所不在,所謂 Stop Asian Hate 不只應在美國進行,而 Asians,除了華人還包括菲律賓。我如果得此忍氣吐聲,會對不起英國的寄宿學校教育。欺凌現象若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也不必氣憤,因為這種狀況,十幾歲在寄宿學校時,我早已見過。香港許多殖民地會所,之所以今日存在,其實是基於殖民地某種的種族主義特權。會不會有些英國人在香港住得太久,意識中明知道香港已經不屬於英國,但他權力所在指手劃腳的那一片領土仍是,這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