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指近 8 成跨性別人士有自殺念頭 促政府訂性別承認法、反歧視法
「你究竟係男定女啊?」「你做咗手術未?」「喂呢度女廁嚟㗎,你入嚟做咩?」簡單卻帶攻擊性的問題,大概是跨性別人士每天都遇到的。
現年 19 歲的「跨仔」Liam ,自少年時已感覺自己與一般女孩子不同。他記得,大概 1、2 年前,當時仍未注射荷爾蒙。那天他到家樓下診所看醫生,一位中年男子無故不斷追問他的性別, 他沒有回應,並逃到診所外。誰料那位中年男子追了出來,突然搭住他的膊頭、觸碰他的胸部,然後指:「哦,有胸啫係女仔」。
Liam 呆在現時、不懂反應。當時一方面想到如果他認同自己是男生的話,好像不應該有這種受侵犯的感覺;另一方面是,自己的確未進行任何手術、當時又因為生病了而未有束胸,外表上明明是個女生,被摸又好像說不過去。這些自我懷疑的想法,令 Liam 不知所措,當時更因而責怪自己多於那位非禮他的男子。
不過 Liam 所面對的事相信只是冰山一角。
研究顯示逾半跨性別人士受歧視 7 成半人想過自殺
香港中文大學性小眾研究計劃聯同跨性別資源中心於前年 5 月至去年 6 月以問卷調查形式,訪問了 234 名跨性別人士。中文大學性小眾研究計劃創辦總監孫耀東指,逾半受訪者表示在過去一年曾遭受歧視、逾 4 成人士指曾在過關時被入境部門人員負面對待,例如是被長時間單獨拘留、未能入境等,當中包括香港以及世界各地的入境部門。
跨性別資源中心創辦人梁詠恩建議入境部門應制訂指引予人員,「過境係一個公民權利,佢哋要知道應該去做啲咩、唔應該做啲咩。」但坦言若政府可訂立相關政策就更好。
使用廁所時所遇的困難亦是研究團隊關注的問題。逾 3 成受訪者表示,過去一年從來沒有使用符合他們自我認同性別的廁所;逾 4 成受訪者亦表示,有人曾告訴或詢問他們是否使用了「錯誤的廁所」,更有近 1 成人在如廁時面對肢體暴力或在違反個人意願下,被迫進行性接觸。孫耀東指性接觸包括非禮、甚至是性暴力。
梁詠恩補充指,跨性別人士的裝扮有時候未必與另一性別相似,這樣就很容易出現「穿著女裝入男廁」,「佢入男廁嘅時候,有啲男性係會特別對佢哋作出性騷擾,因為知道佢哋唔會反抗。」
以上種種亦反映跨性別人士的精神健康。研究顯示,逾 4 成人出現中等至嚴重程度的抑鬱症狀,更有超過 7 成半受訪者指自己一生中,曾想過要自殺、逾 1 成 2 受訪者。孫耀東指「The figures pretty much speak for themselves。其實呢啲並唔係代表誇性別人士本身一定要面對咁差嘅精神健康,而係當一個社會無論喺文化、社會同埋法律層面唔接受跨性別人士,呢啲係一個後果。」
研究團隊促設性別承認制度
2008 年變性人 W 打算與男友結婚,卻遭婚姻登記處拒絕。2013 年終審法院裁定 W 司法覆核勝訴,促使政府成立性別承認跨部門工作小組跟進立法工作。政府的跨部門工作小組,在 2017 年已就應否設立性別承認制度進行公眾諮詢,但延至今日香港仍然未有性別承認法。
性別承認制度的最大爭議點,是應該讓哪些跨性別人士獲性別承認。保守陣營認為性別承認應以醫學手術作證據,不過有跨性別人士則指變性手術會對身體造成一定傷害,要求他們完成手術方能獲承認是不人道。
研究團隊就認為,香港需要訂立性別承認制度,制度亦應該考慮到跨性別人士的個人性別自主。團隊亦指香港跨性別人士面對大量歧視,急需設立基於性別身份的反歧視法。
人權律師:性小眾改革 剩司法覆核出路
一直協助性小眾爭取權益的人權律師韋智達 Michael Vidler ,曾於 2013 年代表變性人「W小姐」取得婚姻權、2015 年亦試過尋找訴訟人,循司法覆核挑戰香港入境政策中懷疑歧視外地已婚同性戀伴侶的法律。 Michael 認為上述的研究提供了更多有力的實證基礎(strong empirical evidence)讓法庭了解 LGBTQI 群體人士所面對的歧視。Michael 坦言要理解法官都是個普通人,而提供這些法例以外的論據必然有助其判決。
Michael 又特別提到,從現時香港的政治環境,如未來立法會的組成方法來看,意味著有關性小眾的社會改革,只剩司法覆核這唯一出路(social reform really can only be affected through judicial revie)。雖然司法覆核不是完美、亦需要很長的路去把逐個問題擊破(awfully long way to resolving many issues),但在香港未為 LGBTQI 反歧視立法的情況下,未能挑戰被某個人歧視,那麼挑戰法律、政府決定及政策就是他們可做的事。
在現時的政治氣氛下,Michael 希望大家也不要忘了過去 15 年來 LGBTQI 群體的勇氣及力量,尤其是 2018 年的 QT 案,終令性小眾在平權路上感到前進。Michael 相信現時沒有論據去感到害怕、亦不認為會觸碰到政府的「紅線」,皆因爭取性小眾權益從來只是性別議題而非政治議題。如果作為 LGBTQI 一員的大家,不嘗試繼續挑戰的話,是一種耻辱(It would be a huge shame if people didn’t challenge these sort of issues.)皆因沒有勇於踏前爭取的人,就永遠都不能作出改變(Without those individual coming forward, changes cannot happ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