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文萱(沙田第一城區議員)】

離港潮我這些中產區區議員感受最深,自去年年尾就不斷送別街坊,而未來陸續有來。間中有不熟悉的街坊來到,都是說著相關話題,或是直接來列印文件辦理手續。

良禽擇木而棲,本是天性,奈何香港人總喜歡表示「我叻過你」,在面對危難關頭中,總會有種不禁想指點江山的態度,也是香港人光復路上需要面對的暗湧。這種暗湧以至身邊圈子都因而有不少紛爭,留下來的不滿離開了的態度,離開了的總是覺得留下來的不爭氣。

留下來的會說:「當手足Condom咩!」「抗爭完咪比你班人移民走囉!」

走了的會說:「香港無希望㗎啦!」「中共最驚香港人走,唔走等死咩!」

見到劉頴匡獄中托信出來《一齊出聲努力抵抗移民潮 係每個人嘅當務之急》(全文請見其 Patreon,也請記得支持),或許是踩中了這個暗湧的漩渦中心,所以留言相當精彩。我與劉頴匡不算熟稔,但也感受到這篇書信發自內心,因為他問了一個每個抗爭者都會想問的問題:「我所受的苦難有意義嗎?」

或者說,每一個人生在世都需要回答這個問題,目前我所面對的苦,到底是代表甚麼?

不論是身陷囹圄,還是流放在外,當自覺苦難難以承受,就需要找理由證明這一切「有意義」。但可能艱難的事實是,或者到頭來,都是個人修行,沒有意義。要先接受這個事實,才能走下去。

因此,走沒有問題,走的確也不容易,但以貶低香港而合理化自己的離開,這就是令人不齒的行為。事實的確是香港各行各業極速崩壞,接受這個事實,但現實歸現實,將來歸將來,如果現實崩壞,就直認未來毫無希望,這叫失敗主義。

政治一日都嫌長,局勢變化如何急速扭轉,也並非大家可以睇穿,但如果容讓失敗主義滋長,那麼所謂在內在外抗爭也只是空談。大家都沒有水晶球,一邊說離開香港就忘根忘本,一邊說香港已經毫無角色,都不過是自己角度的預測,在自己身位盡力,然後期待最好的降臨就已經足夠。

2019 說「兄弟爬山」,2021 記得說「去留肝膽兩崑崙」。

至於我自己,我會對氣溫三十多度留在荔枝角火爐的人給予更多的理解。

也別忘了,當你在說「留在香港等死咩」的人,根本就是非不為也實不能也,有幾多人因為濫捕而被禁離境,而「走難」本就不像你「移民」與香港還只是十多個鐘機程的距離,而是一生都不得回家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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