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ROR 自肥企画》：以有限，制無限
已經記不起對上一次會追電視節目，是什麼時候了。到最近朋友介紹下，看了數集《考有 feel》，忽然覺得 MIRROR 同 ERROR 的成員可以玩得那麼開，就看了幾集。然後，剛巧就碰上了《ERROR 自肥企画》（下稱《自肥企画》首播，然後就被吸引了，而一轉眼，十五集過去，《自肥企画》成為了一時熱話，寫它的人很多，「大結局」那晚也寫下了一點感想。現在再寫，也就試試不重覆已有的評論來寫了。
《自肥企画》對我來說，最與別不同的是其視覺元素。第一集一開場，運用鏡頭仿拍出《新世紀福音戰士》的開場已是一絕。這種介乎二創與致敬之間的視覺元素，無疑是《自肥企画》之所以能在第一集抓住觀眾的原因之一。 如果把這種視覺元素拿走，換成日本遊戲綜藝節目的拍法，那麼《自肥企画》只會眾多遊戲綜藝節目的其中一個。當然，《自肥企画》的內容編排上也有自樹一格的地方，但我會認為，若然沒有《自肥企画》中的視覺風格的話，整個節目會失色不少。同時，也正因為各種的視覺處理，以及編導沒有限制《自肥企画》的節目類型，使得這個節目的自由度非常之大。
節目，需要類型？
如果看回《自肥企画》十五集的主題，兩集《重量級自肥》、《香港ERROR 遊》、 《BTS》、《人氣出奇蛋》、《鹹濕荒島俏博士》、《ERROR 流忍者》同《電視？為什麼》都不是「遊戲節目」。其中三集為自肥成果發布，混雜 MV，短劇，真人騷於一體。《香港ERROR遊》則最為跳脫，全集以港式英語進行，仿製旅遊節目但又加入靈異元素，冷不防到最後卻翻拍 Backstreet Boys 的 “I want it that way” MV。《BTS》則是幕後花絮（但放在第十一集），《重量級自肥》則開宗明義用遊戲方式送禮物，就姑且當它是遊戲節目吧？最後一集《電視？為什麼？》則向《新世紀福音戰士》致敬，二創之餘加入團隊理念，借鏡《新世紀福音戰士》的實驗性畫面與分鏡，放在一個真人騷當中，猶如一種 re-enactment。
對比我看的《考有 feel》，始終脫離不了傳統電視模式，儘管參與節目的藝人投入生命去玩，但形式上的確到了第五到六集感覺重複，唯有靠藝人本身的魅力來支撐，但有時候不是藝人本身欠缺魅力，而是節目形式無法更好的發揮他們的魅力。
製作團隊的化學作用
Mike 導由《花姐ERROR 遊》開始（我是因為《自肥企画》在一星期內翻看完兩季），已展現了其對視覺風格的重視。《花姐ERROR 遊》名為旅遊節目，實際上其實有著大量實驗，MV、靈異、短劇、遊戲節目等等元素早已在其中作出嘗試。剪接上亦使得這些本來會被認為是零碎的，變成了節目的強項：多變，每每能夠超出觀眾預期，當開始出現某種「定式」時，則又看到團隊找來新的方式與形式，使得十五到二十集當中總有一點「之前沒看過」的東西。看得出的是，經歷兩集《花姐 ERROR 遊》後，無制限 OT 編集団與 ERROR 建立了某種默契。而這個默契，亦是我認為《自肥企画》好看的另一個原因。
無制限OT編集団的製作，除與 ERROR 合作的三個節目外，另有《美女郊遊遊》與《大海男兒》。《美女郊遊遊》我只看過最後一集幕後花絮，其時覺得這個團隊的確厲害，《大海男兒》則尚未觀看。但觀乎朋友的評價，無制限 OT 編集団與 ERROR 合作起來，才真正能發揮出兩者最瘋狂與最好看的一面。ERROR 的放與狂，與及他們的性格（或，藝人的 persona） ，放在無制限 OT 編集団的編導與視覺形式中，才最能被感受到。同時，無制限 OT 編集団的瘋狂與那種「我就係要咁玩」的實驗精神，如果沒有 ERROR 的放與狂，又真的很難成事。兩者某種豁出去的狂放在一起，才能成就《自肥企画》的好看與耐看。
而又同時，《自肥企画》中也看得到無制限 OT 編集団的狂，並不完全是香港八九十年代的「無厘頭」 ，也不是大台掌門人式的「搞笑」，《自肥企画》中那些「鳩」、瘋狂、荒誕，以至各種所謂「低俗」、「不雅」等等的背後，卻是團隊當中另一面相：他們其實也很關心各種時代的議題，只是他們作為製作「娛樂」的團隊，必然先以娛樂作為表象，以荒誕無稽、「低俗不雅」作為起點，最終在節目中暗渡陳倉，把想說的、把希望傳達的，在節目中滲出。
這些可見諸《錯誤體育祭》中，透過出名「茅」的 ERROR 展現何謂體育精神 ( Respect and Support! ) ；以《香港ERROR 遊》一集，既反諷又寫下某種情書；第十集《團隊自肥》則呈現保錡的熱血與堅持，以及 Mike 導自肥尋找中華白海豚（還要拍到那麼多，那刻真的感動到喊）； 第十一集的 「致 一直還在堅持的人」，大家心照不宣；其後幾集的自肥成果發布，例如第十二集保錡的結他挑戰，姑勿論水準如何，大家都看到他的努力與熱血；同集中 193 的清醒（「估唔到一句說話可以蓋過咁多嘅努力」）；第十三集呀 DEE 的「人在野」，到最後與製作團隊及導演的結語；第十四集肥仔「短劇」與加拍「ERROR流忍者」的隊長風範。團隊剪接過後帶出的，是 ERROR 四子的另一面相：在他們瘋狂與搞笑的背後，你還是可以看到更立體的 ERROR，還是可以看到一個似乎沒看過的 ERROR 的一面。
除了關心時代的議題，我覺得《自肥企画》好看的背後，也有另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儘管那也許是我作為旁觀者的一廂情願，而且帶點肉麻，但我認為《自肥企画》好看，背後是團隊與藝人的關係使然，這是一種微妙的 bonding，用很日本動漫的說法，就是羈絆；用很肉麻的說法，就是團隊之間很有「愛」，又或者是一種 brotherhood的感情。也許最後的說法最準確，這也解釋了《自肥企画》的某種傾向以及（以極為嚴格的批判來說）不足。這種 brotherhood 的感情，在四位個別的自肥計劃中可見一斑。
如果是由《花姐ERROR遊》一直看到《自肥企画》的話，我相信很顯然會看見，製作團隊與 ERROR 都一直在成長中。而成長，也是《自肥企画》的核心命題。ERROR四子的自肥挑戰，其實也是以遊戲推動 ERROR 的成長。而整輯《自肥企画》中，Rain.P 與 Agent L 亦分別有機會執導各一節的 MV，可以說是讓製作團隊成長的方法之一。
《自肥企画》無限制中的限制
說了那麼多的好，要從雞蛋裡挑骨頭還是有的。《自肥企画》與《花姐ERROR 遊》也有相似之處，比如早前雖提及到每每出現「定式」之際就有新的驚喜，但眼利的話還是會留意到某些「程式」，諸如靈異集數、MV等。當然這些也取決於每次的處理與創作題材及鋪排。《自肥企画》以視覺風格與題材使得這種隱約的程式感降低，確是讓人看了不覺重複的重要因素。
另一個限制，則是 Brotherhood 的另一面向：全男班的製作，自然而然會出現還是充滿男性想像的題材，某程度上有點像中學 / 大學時期男生之間的各種「青春」的惡作劇，當然，我們不可能要求製作團隊製作「女性主義」的節目。只是《自肥企画》再好看，也不是毫無缺點的節目。不過也必須一讚的是，製作團隊其實頗為自覺這個限制，在某些環節的處理上，還是看得出《自肥企画》與大台《掌門人》在對待兩性之間的差距。
最後的娛樂宣言
最後一集借用《新世紀福音戰士》，編導團隊可說是立下「娛樂為何」的宣言。能夠做到一個娛樂性豐富，製造到話題，同時又不失去一些原則上的追求，《自肥企画》尾集的宣言，看似太過直白，但放在整個系列的背景底下，卻是一種警醒。笑過哭過，投入了十四集半過後，最後一節敲醒觀眾，我們在看的是「娛樂」。這是一種極強的自覺性，甚至乎，可以把《自肥企画》視之為「meta-entertainment」，一種關於「娛樂是什麼」的娛樂節目。在那些所謂「低俗不雅」（某過氣主持/娛樂新聞工作者言）與「鳩」、「癲」、「喪」的背後，無制限 OT 編集団及 ERROR 四子，其實都具備某種或顯或隱的自覺性：自覺自身正在娛樂大家，那麼，就做好娛樂大家的本份。
《自肥企画》的可觀性，也許正是不論製作團隊還是藝人本身，都為了「娛樂」而投入自己的全部。那份真誠，大抵自 80 年代的 TVB 以降都實屬罕見了。在這個《ERROR 自肥企画》完結後的首個週一，寫下這篇，或多或少有點空虛感。在此只能期待下一個再度掀起追電視的衝動的節目了。
（題為編輯後擬，原題為《ERROR 自肥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