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警暴,止警謊」海報、「反送中」文宣記錄《誰衛我城》和《吶喊》的書封,還有收錄「反送中」音樂作品的小誌《小喇叭》⋯⋯今時今日,這個組合放在香港公開展出或許很難,但仍然可以在海外繼續傳播開去。美國三藩市亞洲藝術博物館(The Asian Art Museum of San Francisco)舉辦「希望之後:反抗的錄像群展」(After Hope:Videos of Resistance),陳列超過 50 部來自香港、台灣、緬甸、泰國等藝術家關於抗爭的單頻道錄像作品,場內設有「希望牆」張貼來自世界各地的文宣,共同探討「希望」在當下之意。

早在 2019 年,疫情還未爆發,美國大選尚未出結果,緬甸政變未有預兆,以巴也未見大規模開火,三藩市亞洲藝術博物館當代藝術部主管陳暢有感於「從美國到亞洲,大家都有種危機四伏、一切都在加速的緊迫感」,便著手策劃「希望之後:反抗的錄像群展」。她接受《立場新聞》訪問解釋展題「希望之後」的確帶有「希望已經出現過了」的意思。與其陷入失望和絕望的感嘆,她建議何不把「after」理解為「追趕」的含義——希望、失望、絕望無限交織,當中同時可以激發新想像,「行動就是希望的輸出,沒有行動,何來希望?看到過去、他處的行動,也能燃點對於未來/此處的希望。」

沿此起點,陳暢收集 50 多部、合共 6 小時的抗爭錄像。多名香港藝術家參與,包括:流傘(Lausan)反映「反送中」心理狀態的《at night, i forget how to speak》;林東鵬拍攝於 2015 年七一遊行的影像《Curiosity Box Hong Kong》、勞麗麗有關跨世代通曉的抗爭歌曲錄像《Goodbye Hong Kong》等。台灣方面,袁廣鳴帶來記錄 2014 年「太陽花學運」的《佔領第561小時》。

負責策展的陳暢形容,上述影像有如「世界上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的縮影」和「各種思想與行動的定格和凝固」,需要補充語境方可引導觀眾投入理解。因此,她向參展藝術家徵集文宣,並於展場張貼,增添加展覽的即時感和現實感。這些文宣有複印文章、小誌、徽章、海報、照片等,由美國本土的 Black Lives Matter 運動,到伊朗、緬甸、泰國、香港、台灣等地的抗爭行動都有涵蓋,「我們所直面的壓迫和創傷或許不盡相同,然而我們反抗的意志和努力是相似和想通的」。當各種文宣如雪片般送達時,她難忘那份震撼和激動,「那一刻,我們是彼此的希望。在展場,這些文宣的創作者,傳遞者,觀看者,是彼此的希望或希望之後。」

開幕以來,陳暢發現不少觀眾很有耐心地閱讀和了解這些文宣的內容和產生的背景;部分參展藝術家到場看展也很欣賞一個地方的議題能放在更廣闊的語境裡對話,讓她相信展覽「不是針對某一地區、某一群體、或某個議題,而是有意的疊加在一起」。

展覽由策劃到開幕,世界變化幾回,陳暢不諱言「亞洲的局勢讓人揪心」,但同時提到「世界好像變了很多,又好像根本沒變,因為所有After Hope的作品和文宣依然相關。」儘管擺在面前的是更凶險和更懷疑希望的世道,但她覺得「用積極對抗悲觀,用抱團打破孤立」的方向不變。身為博物館的策展人,她從是次展覽感到許多當代藝術家的創作方式目前機制系統無法承載,必須尋找和開拓新路徑去調和矛盾,「只要敢想、肯去做、各種推進、不怕失敗,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