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 影子導賞員依珩】

街坊帶路以「屋邨兒時回憶」為主題的導賞團招募本次「深水埗影子導賞員」,自小於南山邨長大的我,一見計劃涵蓋南山邨、石硤尾邨、李鄭屋邨和蘇屋邨,就立刻報名了。「影子導賞員」的角色是協助籌備社區活動及與街坊導賞員同行,而計劃其中一個活動是透過街站,與街坊交流互動,收集他們對該屋邨社區的回憶故事。

四個屋邨街站,除了李鄭屋邨外,其餘我都有參與;比起之前兩次(在我長大的南山邨和石硤尾邨),蘇屋邨街站的體驗更為深刻。因著重建,這個屋邨除了邨名、樓名、所在位置和保存了作為現今文物館之僅餘的幾個舊單位建築外,其餘一切彷彿與過去的蘇屋邨已無多大的連結,而邨中住得最久的街坊,也就是第一期重建完成起算的四年左右。

考慮人流和可行性,街站設於保安道和長發街交界,接觸的街坊不全是蘇屋邨的居民,但也是共同建構附近社區的人。他們當中有原來住深水埗本區的,也有從港九新界各區搬來的,對這個社區自然談不上多大的歸屬感,因此,每當我們道明來意,街坊的反應大多是:「我沒甚麼故事呀,我搬來不久。」,又或是「附近有甚麼特別或好地方?我也不知道啊,不太熟。」

看來,現今的蘇屋邨,似乎最難扣緊「屋邨兒時回憶」這個主題,於是,我深深感受到,「回憶」是作為連結最重要的紐帶,就如在南山邨和石硤尾邨,我能夠跟那區的街坊產生許多的共鳴;至於「空間」,則是承載這個紐帶的「載體」。我跟蘇屋邨的連結,就只有從前去居於此邨的初中同學家讓她媽媽替我剪頭髮這段回憶;可是,當這「空間」消失了,我在回顧這段回憶時,亦感愈發模糊了。或許終有一天,這段「回憶」也會「消失」。

然而,隨著跟更多這區的街坊接觸,我又有了不同的思考︰「回憶」可以由「時間」不斷轉化塑造,而「空間」也會隨著時間的流轉,被新的「回憶」填滿,形成新的「連結」。

我們遇到一位讀中學的少女,她半年前由藍田搬來蘇屋邨,在邨內快餐店兼職時認識了一些也是住在蘇屋邨的同齡同事,隨後結成好友,不時會相約在邨中燕子亭廣場聊天,甚至一起去長洲遊玩;也遇到一位住柴灣多年,於兩年前搬來蘇屋邨的婆婆,雖不怎麼了解這個社區的今昔,卻總說著長發街、順寧道一帶,以及保安道街市的東西很便宜,選擇又多,平日最喜歡去這幾處買菜。這些新舊街坊的日常,持續編織著蘇屋邨一帶的回憶紐帶,一直書寫著這個空間的社區故事。

婆婆出手向孫仔展示「挖子高手」功架。

除此之外,還有透過竹籤、抓子等舊日的小玩意,跟爸爸媽媽甚至公公婆婆年代「連結」起來的小朋友們;又或是從社區舊照片拼圖了解到李鄭屋邨一帶舊日面貌,想更為融入這個新安居之地的新移民媽媽……他們都啟發了我︰回憶是立體的,可以是過去已有的,也可以是持續發生,更是不斷創建的;所以「回憶」是不會消失的,只是隨空間和時間變化而轉化而已。

令我感到很奇妙的,還有其中一位街站伙伴的經歷︰她接觸過的那位愛貓姨姨,竟曾是她從小光顧的茶餐廳的伙計,那間茶餐廳,是在老遠的屯門大興;而我也遇到好幾位由石硤尾和白田一帶搬來的街坊,未有深入的故事分享,彼此卻即時產生了親切感。參與街站的我們,何嘗不是在這裡尋找到一些過去的「回憶」,並建立了新的「連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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