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官媒處理「躺平主義」，又一次凸顯了大陸輿論的政治操作，也凸顯了其實網民並不缺乏思考和反抗能力。

（一）

事緣中國大陸正值生育危機，連大陸官方也默認，推三孩政策來救亡。此時網上卻熱傳一段叫做《躺平即是正義》的短文：

「兩年多沒有工作了，都在玩，沒覺得哪裡不對，壓力主要來自身邊人互相對比後尋找的定位和長輩的傳統觀念，它們會無時無刻在你身邊出現。你每次看見的新聞熱搜也都是明星戀愛、懷孕之類的『生育周邊』，就像某些『看不見的生物』在製造一種思維強壓給你，人大可不必如此。我可以像第歐根尼只睡在自己的木桶裡曬太陽，也可以像赫拉克利特住在山洞裡思考『邏各斯』，既然這片土地從沒真實存在高舉人主體性的思潮，那我可以自己製造給自己，躺平就是我的智者運動，只有躺平，人才是萬物的尺度。」

類似形式的思想，在發達國家很常見，諸如日本的下流社會，西方反中產價值的嬉皮，最多只是一種另類的小眾生活方式。

但是，對於用經濟來維持穩定和合法性的中國政府，躺平主義是一種潛在的 existential threat。就好像電影《末世列車》（Snowpiercer）裏所形容，體制的上層的運作，非常依靠下層的勞動，因此一但下層反抗，便威脅到上層日常的利益，一不小心，結構便會崩潰。

（二）

關於對中國政治，大陸人其實非常清楚維穩怎樣運作。很多人只是有話不敢講，或者明知很多不合理之處，但只覺得是發展中的必要之惡。

幾年前認識了一位廣州的朋友，是內地土生土長的受薪階層，但是對政治和世界大事都頗有觸覺。那時候正值南海之爭，很多香港藝人爭相表態「一點也不能少」，他們卻比很多人看得通透。

「南海的事情炒作得那麼厲害，其實也是政府的作風。好像以前釣魚島，隔幾年便找一些職業鍵盤俠扇動一些排外情緒，轉移一下視線讓大家忘記政府的腐敗。當然會有一些老一輩的，或者生活中失敗那些人，總喜歡找點事情出氣。」

這段說話，跟香港人認知的大陸人形象，相差很遠。

「國家和政府是兩個概念。其實好多內地人都好憎共產黨，但大多都是敢怒不敢言。多講兩句，第二日公安藉機上門說查水電，然後帶走你，很常見的。那邊沒有你們的言論自由，反抗的成本是很高的。」

認知跟生活經驗難以分割，所以我們對某個國家的人的聯想，很大程度是大眾傳媒耳濡目染而不自覺成形的。例如說十年前，很多香港人對大陸人的認知，不外乎是報紙報導裏痾屎打尖之類的花邊新聞，或者是偶爾在廣東道看到財大氣粗的那些人。

這幾年因為香港的事，牆內的人更加不敢暢所欲言，這樣的思考的空間自然就更加狹窄。

（三）

有時朋友聚會，其中一個難題是找一些跟我們想法不那麼相近的人參加。當然是經過理性反思而立場相反的那種，不是那種聽到左膠藍絲就瘋狂怒罵的那種。

「《樹大招風》好看，林家棟演技很好，不過陳小春演的仍然停留在《古惑仔》那個味道，拖跨了角色。講大陸貪腐，內地全禁，我地都係下載嚟睇。 」

恰巧 J 是電影迷，自小看香港電影聽粵語歌長大，偶爾來香港是為了感受香港的味道。讓我想，過去香港所建立的這種軟實力，其實真的很輝煌。

「啊，一陣可唔可以帶我地上大廈天台睇下景？哩，《無間道》劉德華同梁朝偉嗰種呀。」

 

（標題為編輯所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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