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凌晨,我坐在 Trafalgar Square 噴水池旁,跟另一個佬喝悶酒。

這樣青春的感覺,上一次應該已經是差不多十年前。大學畢業那一晚,一班人爬上了天台,看星、喝酒、抽煙、談未來。

那時候香港仍然很簡單,大家仍然滿腔熱誠,做學問的做學問,當律師的當律師,教書的教書,從政的從政。

可想不到幾年後的今天,這些路徑已是今非昔比。

此番移民的港人,無論自願還是被逼,十年前大概也沒想像過自己會身處異鄉。

但移居新地方,是極好的自省機會。

我們自小在香港接受的訓練,都是極盡心思,學書上知識,學聽教聽話,學走精面……但從來沒有一個機會,容許我們想一想,到底自己人生在追求什麼。

哈佛教授 Clayton Christensen 寫了一篇文章給他的商學院學生,叫做 “How will you measure your life”。裏面說,他們在商學院的幾年,極有可能是最後一次認真思考人生意義的時光,因為畢業之後,人生只會因為工作、供樓、婚姻、孩子,而變得更難喘氣。

他說,自己人生中做過最有價值的事,正是當研究生時,每晚抽一個鐘頭出來閱讀、思考、祈禱。

這種生活,尤其在香港的工作壓力和氣氛下,幾乎不可能。

但這四年在英國工作,我每星期都會抽四、五個小時閱讀:政經雜誌可以讓自己跟世界接軌,好書可以提供了解自己和世界的框架。

亂世之中,國外的空間正是重整旗鼓、豐富思想資源、強大自己的好機會。

想到此節,旁邊微醉的佬頓時氣魄一振。

解封後的倫敦,恢復了久違了的生氣。此時深夜,身旁仍然有一堆在玩滑板的街童、坐在草地談心的少年、喝醉酒在擁吻的情侶。

此情此景,我嘆一口氣,神色鄭重地問他:「點解你唔係女?」

 

(標題為編輯所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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