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healed by MOVIES  談情說戲 •  字我療癒】

雨一直下，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周慕雲和蘇麗珍是左鄰右里，他們各自的配偶卻暗渡陳倉，私奔到日本去。頓失枕邊人的他倆頻頻在空間狹小的走廊、窄巷、樓梯間擦肩問候，漸行漸近，情種在不知不覺間萌芽。後來為了逃離房東的流言蜚語，更發展到獨處一室寫武俠小說，為空虛寂寞的生活偷取一絲慰藉。

大概是王家衛導演的別有用心，安排這場滂沱大雨，讓周慕雲與蘇麗珍躲在狹窄的簷蓬下避雨，在曖昧情愫與道德邊緣之間徘徊踱步。

「雨」，在中國文化語境中，往往帶有寂寥、迷懞和浪漫的意境，襯托出人物的內心世界。

在《花樣年華》的時空，雨點從夜空墜落，跌落水窪，泛起圈圈漣漪。在昏黃的街燈下，「雨」飾演着催化劑的角色，空氣彌漫着潮濕的氣味、誘惑的氛圍。二人表面波平如鏡，實質暗湧流動。

被雨困住的周慕雲和蘇麗珍，進退兩難，似乎是宣泄壓抑情感的時機。

終於，周慕雲隱晦地吐露他的心意，同時試探對方：「我一直在想，他們是怎樣開始的。現在我明白了，原來，很多事情都不知不覺來的。」

蘇麗珍沉默回應，周慕雲淡然一笑，讓他們的愛情消失在這風雨之中。

蘇麗珍總是被合身的旗袍包裹着，體現出她受傳統禮節和矜持所束縛，只能夠發乎情，止乎禮。兩人倚在鐵欄邊，模擬着伴侶出軌的情境，互相取暖憐憫。最後，鏡頭刻意地反過來拍攝他們，猶如看見他倆牢在各自的婚姻枷鎖之中，被圍困了。

法國諺語有云：「婚姻是一座被圍困的圍城，城外的人想衝進去，城裏的人想逃出來。」

「如果，我有多一張船票，你會否跟我走？」周慕雲的邀請，言猶在耳。

假若蘇麗珍決意離棄她的道德觀，接受周慕雲的愛，跟他逃往新加坡生活，他倆會走進另一座圍城嗎？

似乎這些「如果」都不會發生。

只有美麗的遺憾，才稱得上花樣年華，教人餘生眷戀這段潮濕的回憶。

 

作者簡介：鑽進漆黑盒子裏，追索那良善的光。 談情說戲 •  字我療癒 (www.instagram.com/healedbymov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