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對得起母校
今早收到香樹輝先生寄來的專欄文章,這是他在《蘋果日報》最後一天的最後一篇。香先生當年參與創辦《壹週刊》,同期還有許多新亞媒體人。我在讀大學時期已認識香生,是他的長期讀者。香生近年的文章針砭時弊,大膽敢言,我卻甚少讀到他如此沈痛的文字。
文章說的是《蘋果》、新亞和張劍虹先生。文章最後一段,請容我抄下和大家分享:
與劍虹吃餃子,說話不多,十分鐘後幾乎相對無言;他知道前途維艱,運程難以預卜。餐後他要說到草地看一看唐君毅先生的銅像和余英時先生的銘文,仰視唐先生像,念花果飄零之時:「明道救世,上承前哲;肫肫其仁,垂範後坤;瞻仰遺像,永誌勿忘。」劍虹說:「余英時文,李潤桓書,是絕配!」然後到圓形廣場,牆壁刻上所有新亞畢業生名字,劍虹名字在其中,他輕聲說:「很感謝新亞栽培之恩!」轉身揮手而別!
半月之後,劍虹被捕。他日復出,當在雲起軒相候。
早前我的學生新公務員工會主席顏武周辭職離開政府後,我也是請他回來新亞雲起軒吃牛肉麵,也是和他到圓形廣場尋找他的名字。
還記得當時我在 WhatsApp 中發了顏武周的辭職聲明給我的老師小思老師,並說:「我們許多中大人,對得起歷史,對得起母校。」老師回了我三個字「我知道」。我一時感觸,在黃昏的吐露港邊看著大海淚流不已。
1997 年 6 月,我為《中大校友》做記者,籌辦回歸專號,用了趙紫陽 1984 年回覆港大和中大學生會的信做封面,上面白紙黑字寫著:「保障人民的民主權利,是我國政治生活的根本原則。將來香港特別行政區實行民主化的政治制度,即你們所說的『民主治港』,是理所當然的。」
香樹輝先生是《中大校友》編委,或許見我尚算用功,將我介紹給《蘋果日報》政治版的陳慧兒,大家都稱她「老師」。1997 年 7 月 1 日回歸夜,大雨滂沱,交完稿,我一個人在當時長沙灣的《蘋果》辦公室,看著香港變天。「老師」也是新亞人,培養出無數《蘋果》記者,包括此刻身繋獄中的最後總編輯羅偉光。
我剛才回覆香生說,在這樣的時代,我們算是盡了力,對歷史、對母校、對自己,有所交代吧。
昔日年輕時,和同學一起在雙週會唱起校歌,雖然動聽,卻談不上什麼真切感受。來到今日,終於明白「廣大出胸襟,悠久見生成」的真義。
艱險奮進,困乏多情,我們都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