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只有「圓滑」，絕無所謂「圓滿」！』

5月3日知名壽星：「近代政治學之父」馬基維利（Niccolò di Bernardo dei Machiavelli，1469－1527）


足以與《聖經》（這裡沒有不敬的意思）、馬克思的《資本論》（Das Kapital；這裡沒有推崇的想法）齊名，馬基維利，《君王論》（II Principe）的原作者，乃誕生於中世紀時期的佛羅倫斯（今義大利），因其父作為律師，故接受了良好且完整的拉丁文教育。

成長於尚未一統的義大利各城邦國家，並在教宗國擁有強大軍事勢力撐腰的板蕩亂世下，馬基維利年少得志，位居權臣心腹，當年還親自斡旋於各霸權之間，以外交、軍事、計謀等術，尋覓得以立足詭譎歐陸政壇的一席之地…然而，隨著時勢變遷，各國合縱連橫所引發的版圖更替，馬氏所效命的佛羅倫斯共和國（Repubblica Fiorentina）在教宗派兵出征後不幸遭到瓦解的命運，主要政敵（Giovanni di Lorenzo de' Medici後來更當選羅馬天主教教宗，成為「李奧十世」）上台後，馬基維利不只被迫下野，甚至在牢獄裡受盡酷刑逼供的屈辱…

或許已經沒有任何政治（利用）價值，馬基維利僥倖躲過死劫，但獲釋的他早已一貧如洗，過去的風花雪月更猶如一縷輕煙，他決定隱居鄉間，以政治生涯裡無數的寶貴實戰經驗，加上參考諸多先賢們的政治哲學，在忘卻所有煩惱，貧窮無法令其沮喪，死亡也沒能逼迫他陷入恐懼的勇氣（視死如歸？）中，提筆著述了《君王論》，還有姊妹作《李維論》（Discorsi sopra la prima deca di Tito Livio；論共和（國）制的優點），也徹底分割了過往被視為一體的『政治』和『倫理』，以及『現實主義』與『理想主義』...

『當遵守信義對自己不利，或原來使自己作出承諾的理由已不復存在時，一位英明的君王絕不能夠、也不應當遵守「信義」。』

『但身為君王，又必須深知怎樣掩飾這種（背信忘義）獸性，並做為一位偉大的偽裝者和假好人，要顯得具備一切優良品質...因為愚民總是被外表和事物的結果所吸引，而這個世界裡，儘是愚民。』

國家不是「不道德」，而是「非道德」！不論政體或君主（領導人），有一半其實是位處於已知道德範圍之外的！在書中，馬氏對於君王惡行之支持，我們似乎看見了來自地獄，由撒旦所勾勒的精心伎倆，藉由不守信（義）、殘酷，或是越發獸性等極端作為，來提供君主正當統治之必要；但另一方面，馬基維利也絕非拋棄善念，他同樣強調道德的必要性，維持穩定、繁榮、進步才是國家可以追求的正當目標，個人不得為其利益而不擇手段，而且沒有人能夠正當化或合理化邪惡的手段！但回歸根本，君王稱之君王，本身所應該執行的，是將『善良與邪惡作為一種奪取權力的手段』，而不是單純的『目標本身』；



換言之，一位既聰明又有遠見的國家領導人，絕對不會在意外界輿論對於善惡之論斷，而是有智慧、妥善地平衡其心中善良與邪惡的天平兩極。

『一個在各方面都以良好善行自居的人，在置身於惡者環境之中，必定遭到毀滅的命運。』

此外，與其打造空中樓閣、不切實際的幻想式烏托邦國度，『現實主義』則是馬基維利在著作中所遵循的主要架構，君王更應該將其作為奪取和維持權力的方針指引；不同於古代賢哲們，如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的邏輯思維，也就是所謂追求一個無私的大同社會（世界和平？），馬基維利的目標不在這裡。事實上，他反而鼓勵君王應在必要時刻採取殘忍的『權力』或『獎賞』（如『胡蘿蔔』和『棒子』的管理方式），像「獅子般兇猛」與「狐狸般狡猾」，方以維持長治久安的政治現狀。今天我們談論到的政治權術，正是「Machiavellianism」，等於馬基維利主義。

『（政客）背信棄義、掩蓋真相、文過飾非、歪曲事實，用以維持「正義」的表象；正義儘管沒有實現的一天，但永遠是政客矢言爭取的目標所在。』

我們重新檢視馬基維利所處的動盪時代，那是一個在西元十五世紀末期，宗教（羅馬天主教）與政治密不可分，更是梵諦岡（教廷）勢力最鼎盛，以及轄下各區教會極度腐敗、墮落（神職人員兜售「贖罪券」，男女關係複雜）的黑暗時刻，因此他主張以回歸羅馬共和國時期的『美德』（公民與榮譽感），來取代並顛覆（天主教）信仰裡可能被竄改的『道德』（會眾與順服），更期盼日後的領導人務必要將宗教和政治進行切割，褪去信仰加諸的累贅或枷鎖，才能國富民強，君王也才得以放手一搏，留名青史。

此番言論，想當然爾，完全違反了當時教會高層所懼怕思想解放的態勢，加上馬丁．路德以「因信稱義」在德國點燃了宗教改革之火，因此《君王論》縱使在馬基維利死後五年才在教宗的獲准下付印出版，但很快就被列為教會版的官方禁書。許多人道主義者痛斥本書操控是非、顛倒真理，在過去的數百年間，諸多敬虔愛主、受良好教育的基督徒也依法不得翻閱《君王論》，馬基維利這個名字亦從此被冠上了無以復加的罵名...尤其「Machiavellianism」等同於「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說法，更完全遭到有心人士的汙名化、妖魔化！《君王論》 也被視為具爭議的獨裁者（暴君）手冊，幾乎已無人回憶起，馬基維利乃是當年著名的哲學家、歷史學家、政治家和外交官，更是歐洲文藝復興跨宗教改革時期裡的重要人物。


尾聲：

「不讀此書（《君王論》） 無法高枕而眠。」

法王路易十四（Louis XIV）如此說道。他是「太陽王」（le Roi Soleil），被譽為是西元十七世紀以來，近代功績顯赫的治世名君代表。而普魯士王腓特烈大帝（Friedrich II）把《君王論》作為自己施政決策上的依據，他是歐洲「開明專制」君主的象徵性人物，更視「啟蒙運動」時期的名人典範。

此刻，讓我們重新思量馬基維利曾留下的一句話：

『進入天堂的最有效方法，是熟知通往地獄的道路。』

打賭甚麼籌碼都無妨，相信我，馬基維利是先知，不容質疑的睿智之人，「Machiavellianism」的論點，昨日亦是，今日正是，明日也是，毫無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