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相信任何人,包括我的記憶?──關於看見、記憶與真實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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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關於人類「失敗記憶」的沉痛經驗講起
他是提多,31的青年,無辜被捲入一場性侵案件中,在受害者斬釘截鐵地指認下,被判刑並送入了監獄。即使日後幸運的因為真凶出現而被釋放,卻失去了工作、愛人、對司法與社會的信任,最後,在訴訟前的早晨因為急性心臟病過世了,而他那時才35歲。
這是心理學家伊莉莎白.羅芙托斯在TED的演講上所分享的一段內容。
當受害者第一次看見提多的照片時,她只是認為「他是比較像兇手的那個」,但是當幾個月後,在法庭上,受害者站上證人席,說詞卻成為了「我完全確信他就是那個男人」,這又竟是怎麼一回事?
各種研究與實驗證實,我們以為我們的記憶像錄影機,協助我們紀錄看見的事物──只要我們有辦法記得,一切就沒問題,但事實上,記憶更像是一幅拼貼畫,將我們記得的、想要記得的、已經擁有的知識、渴望發生的事情組合成具有邏輯的畫面。
其中一個研究發現:有百分之四十的英國受試者聲稱自己曾經看過一段倫敦遭受恐怖攻擊時公車爆炸的影片,其中有百分之三十五的人甚至可以具體的描述影片裡的某個細節,然而,這部影片根本不曾存在。
記憶有多靠不住?
筆者在學校課堂中就曾經參與過類似於目擊證人舉證的社會實驗。課堂上,一名男子突然衝入教室,強行打斷課堂並且和另一位同學爆發肢體衝突,老師上前勸架卻反而被兇悍粗暴的言語攻擊,當下所有不知情的學生都非常震驚。從該名男子闖入教室、兩人扭打、到被老師制止且送出教室,整個過程約莫五分鐘。老師還在事件結束後花了一些時間平復大家的心情。
一個小時後,在課程結束前,所有人才了解剛才經歷的是一場事先準備好的社會實踐,並且被要求回想課堂上的突發狀況:該名闖入男子有多高?穿什麼衣服?有沒有戴眼鏡?他們在吵什麼?投影機上出現五張照片,所有人被要求指認出剛才的當事人。紀錄所有人的答案之後,老師公布了正解與統計結果。
全班超過一百個目擊人當中,只有不到十個人回答正確。
由此可見,我們能夠記住的,或者說,我們能夠看見並認知到的,其實遠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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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於你我的,獨一無二記憶
關於記憶的儲存,我們可以從幾年前風靡全球的動畫《腦筋急轉彎》窺知一二:一顆顆的記憶球,可能被留在總部成為核心記憶,也可能隨著時間的流逝來到長期記憶區,甚至是被送入懸崖成為遺忘的曾經;比起單純對於影像、聲音、氣味的五感感知,記憶更儲存了當下對於情緒的感覺,這證明了一件事:人類的記憶是具有可塑性的。
也因此,無論我們是否有所意識,我們的記憶都摻雜著不同情緒與思想的解讀——即使是親眼目睹,也距離所謂「真實」非常遙遠。而每當我們嘗試用語言表達這些已經經過梳理歸類的記憶時,就等同於再一次的將記憶轉化、加深、儲存,成了專屬於我們、甚至是自己創造的記憶。
關於記憶的錯誤確實在司法界造成許多問題與冤獄,然而,在釐清記憶本身非常脆弱且有重置可能的同時,這也代表著人類對於自我的認知又似乎稍稍往前進了一點,因為了解記憶的侷限性,而去思考更多不同的解方;也對於學習與傾聽不同聲音與看法時,能保持著更開放溫和的胸襟。
沒有記憶,就不會有今天的我們,而沒有這份對自我的認知,我們就沒有機會更多元的去認識與了解這個由每個獨一無二個體記憶所組織而成的社會與世界。
責任編輯:曹若榆 核稿編輯:陳姵穎
資料來源:
TED Talks : Elizabeth Loftus · False memories scholar
Adam Benforado(2015)。《不公平的審判:心理學與神經科學告訴你,為何司法判決還是這麼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