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本土藝術家黃國才離港:我係逃避共產黨,我唔會再返嚟,除非香港光復
2019年10月曾應邀到維也納出席TED Talk講抗爭運動、今年初被《大公報》點名的本土藝術家黃國才(Kacey),本周二(3日)公開已身在台灣的消息。他當晚接受眾新聞訪問說:「我追求百分之一百嘅表達自由。」
呼吸著自由的空氣,最先想做的藝術作品是甚麼?「我做咗啦,啱啱今朝(周二)發放咗。」黃國才當日早上在Facebook發佈一段黑白色調的音樂影片告別香港,片裏的他穿著黑色長褸,唱起《We’ll Meet Again》,其中一段是他在空蕩蕩的工作室獨自起舞。黃國才說,那段影片其實是在台灣隔離期間在酒店裏剪的、歌是在酒店錄的、手風琴也是在酒店彈的,全部「Made in Taiwan」。
「大熱天時著住黑衫,喺度暴曬,你如果細心睇條片,我隻手係流晒汗,哈哈。我想展現一種,可能我老香港,我走,我哋都可以走得好優雅。」不過,黃國才說不想美化自己是「移民」:「我係逃避共產黨。我唔會再返嚟香港,除非香港光復。」
國安法通過前曾言留港 初選案後萌去意
51歲的黃國才,自2011年活躍於抗爭現場,2019年反修例運動期間更多次「角色扮演」。早在百萬人遊行前,2019年4月28日,民陣一次13萬人的遊行,黃國才就打扮成內地公安,推著流動監獄,上寫「HK→CN」,揮舞警棍「威嚇」途人。2020年國安法通過前夕,黃國才接受眾新聞訪問說:「藝術係幽默嘅預言,我哋嘅未來其實喺大陸已經發生緊。條紅線任佢扯,如果要諗條紅線,就無得做。」他當時還笑言黑名單條隊很長,輪不到自己,但形容已做好被控的準備。
一年多過後,從沒想過離開香港的黃國才到了台灣,回不來了。
「我覺得當日嘅自己係好準確、無錯嘅,因為戰爭係一種不停unfolding嘅狀態,情況就好似一條手巾仔包住一啲嘢,你不停打開佢,每次打開一塊布嘅時候就見到新嘅嘢。你要keep住update,不停觀察打開之後有咩出咗嚟,你去剖析下一步應該點做,做好自己嘅戰略情報。而家香港人每日嘅生活係咁樣,朝早起身打開電話即時睇吓有無啲自己識嘅人被人捉咗、走咗,或者被人凌虐,好痛苦喎大佬。」
「作為一個藝術家係好多感情,但同一時間我唔單只係一個藝術家,要講戰略、睇數據、monitor住發生咩事。」黃國才直言,今年2月初選案53人被捕令他萌生去意,看著數以萬計票投選出來的代議士被捕、未判先囚,他認為是法制崩壞的象徵。然後還有唐英傑案不設陪審團,司法覆核亦都失敗。「數據話畀我聽真係要撤離,情感當然話畀我聽要留守。但係,喺情感同數據度,喺呢種文化戰爭嘅狀態,必需要相信數據。」
申請往台一周後被《大公》點名 嘆港「寧左勿右」
黃國才去意已決,向台方申請「就業金卡」,孰料大約一個星期後,就被《大公報》在頭版文章點名,形容他在外地展出「美化違法『佔中』及黑暴的大量圖片」,令黃國才感到被捕、被控的風險增加。他續說,香港言語治療師總工會的《羊村》系列,先後於去年12月、今年3月被文匯大公批評,然後工會5人就於上月被捕。工會正副主席現被控串謀刊印、發布、分發、展示或複製煽動刊物,還柙至8月30日再訊,這令黃國才更相信離開是正確的。
黃國才說:「佢表面上話(國安法)只會影響一小撮人,唔會追溯過去,但你睇番啲數據,就不停話畀你聽:專係針對過去,專係報復嘅,唔講幾時訂立國安法嘅,結論就係黨報治港。」
黃國才於2011年曾製作一隻草泥馬聲援中國內地藝術家艾未未,今天他自己作為藝術家亦都要逃離共產黨。相較之下,黃國才覺得:「瘋狂過艾未未(的情況)啊,而家香港係跳『左舞』。著黑衫打羽毛球個case(指港隊羽毛球選手伍家朗穿無區旗的黑球衣出戰奧運賽事,被民建聯穆家俊批評),而家『寧左勿右』,去篤灰、無嘅都話有嘅,爭功去表演效忠,你話大陸有無咁樣?無呀嘛,因為大陸已經全部控制晒,大家都習慣咗共產黨嘅存在,你要做生意、要升學、要搵工,加入共產黨啦,唔使好變態咁搞一種文革式嘅批鬥,但香港就唔係。」
100%自由 隔離酒店剪片告別香港
離開香港前一星期,他在鴨脷洲工作室外的海邊取景,拍下告別香港的音樂影片《We’ll Meet Again》。「大熱天時著住黑衫,喺度暴曬,你如果細心睇條片,我隻手係流晒汗,哈哈。我想展現一種,可能我老香港,我走,我哋都可以走得好優雅。」拍攝完成後,黃國才登上前往台灣的航班,直到14天隔離結束才對外公布消息——在個人Facebook發布《We’ll Meet Again》音樂影片。
黃國才說:「我想去一個專業嘅地方做我自己鍾意嘅藝術,我就係想要100%嘅言論自由、藝術表達自由。」當被問到抵台後最先想做的藝術作品是甚麼?「我做咗啦,啱啱今朝(周二)發放咗,似乎好成功,好多人鍾意。嗰條片啊,我喺隔離酒店度剪㗎;嗰條片首歌,我喺隔離酒店錄㗎;彈嗰個手風琴,我都係喺台灣嘅隔離酒店彈㗎。Made in Taiwan。」
影片周二公開後,引來數以百計的分享。「睇番嗰啲留言,睇到我喊,好多學生話多謝我,我都唔記得佢係邊個。」黃國才有點吶喊似的續說:「我唔係孤獨㗎!雖然有啲人話你做呢啲抗議行為左膠到不得了、無用嘅,但係其實唔係喎,好多人覺得有用喎,佢笑吓都好啊,或者抒發咗個情感都好啊,情感係要抒發。」
到了自由的地方 發聲更多
黃國才笑言,去到台灣連底褲在哪裏買都不知道,但得到當地一些藝術家朋友的照應,非常感動,感到自己並不孤單。他又認為,肉體雖然離開,但不代表無法繼續在網上或其他渠道發表作品,「我覺得好有趣嘅,大家好似覺得我死咗……大家唔覺得我去咗自由嘅地方,到時發聲發得仲多,哈哈。」他透露,8月份在英國會有兩個展覽。
在酒店的14天隔離結束後,黃國才走在台北街頭,他說好想大叫:「我終於自由喇!!!」他形容心情好興奮,以為自己在發夢。然後在搭的士去台中的路上,看到黃耀明被捕、被廉署起訴選舉舞弊的新聞,「嘶……啊,心情由好興奮嘅狀態撻落去谷底。」他說,載他的女的士司機,得悉黃耀明的消息後也潸然落淚,令他感覺台灣人具同理心。
黃國才說不曾想過移民台灣,亦糾正說現在不是移民,「我係逃避共產黨,你點可以美化佢。我唔會再返嚟香港,除非香港光復,otherwise我唔再返嚟香港。」他最後引用《論語》「禮失求諸野」來形容:「而家香港人就帶住佢哋心目中嘅香港,去唔同嘅『諸野』,活出香港,文化將會就係咁樣保存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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