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蘋果後‧1】重生的幼苗 前員工自組平台 盼擺脫《蘋果》影子
蘋果樹倒下，埋在泥土裡的果實，長出一棵棵幼苗。它們離開蘋果樹的蔭庇，獨自茁壯成長。
壹傳媒停運至今一個多月，多個由前壹傳媒員工成立的網上平台和「自媒體」陸續成立。眾新聞專訪「餓底TV」和「Channel C」，他們因《蘋果》停運而生，但同樣希望擺脫《蘋果》影子，建立屬於自己的風格，重新出發。
可是針對《蘋果》的清算似乎山雨欲來，他們擔心嗎？
「餓底TV」成員Jonathan說得直白：「如果我出嚟報餐廳，出嚟食買玩都拉嘅，咁我無嘢好講啦。」
「Channel C」成員James反問：「咁我係咪唔需要生活呢？我哋都要生活㗎嘛，我係咪日日咩都唔使做，喺屋企吽呢？係咪政府養我呢？係又唔錯喎。」
「Channel C」盼重現動新聞輕鬆風格
一個多月前，《蘋果日報》在雨中告別港人，年逾30的Sammi與James（均為化名）在《蘋果》工作近10年，Sammi任職記者，James則專責動新聞，二人頓時失業。Sammi在求職期間，燃起自立門戶的想法，便開始邀請相熟同事加入。
James憶述，當初收到Sammi邀請後，便旋即決定加入，因自《蘋果》停運後，他一直想繼續從事影片製作，但感覺其他傳媒較「正經」，與過去在動新聞的做片風格不同，因此決定加入，成立平台。
「Channel C」旨在重現動新聞的風格，James指出：「想知件事，又唔想咁heavy（沉重）⋯⋯ 動新聞一分零鐘，可能搞搞笑笑，有時mean下串下，咁就一條片。」讓港人開心笑一笑，是平台建立的初衷，「始終而家呢個社會，大家都唔係好開心，我哋嘅工作就係氹人開心。」
你話用一個好輕鬆嘅態度，去睇一件事，喺市場真係無，呢個係動新聞發展10年得出嘅風格。比較相近的以前有《頭條新聞》，但而家《頭條新聞》都無埋，我唔想無咗呢種片嘅風格，保留返呢種感覺俾大家。
「Channel C」每日會按照社會的熱門議題，選擇報道題材，不論是政治、文化，還是娛樂、體育都會涉獵。例如上月組合Mirror和Error到屯門出席活動掀起熱潮，平台便把握先機報道。James說：「我哋嘅格言就係：『人哋唔做就我哋做，人哋未做我哋先做』。即係好似Mirror，星期三仲傳緊，我哋已經落咗去屯門做啦。到真係開波嗰日，我哋就唔去屯門啦，因為屯門太多人，我哋一定唔夠做，所以就去咗奧海城，因為奧海城無人做。」
跟以往在《蘋果》工作相比，他們覺得最大分別是現在「一腳踢」，由購買器材、決定報道題材，到採訪、剪片都要一手包辦。但現在的優勢，在於更靈活、更自由。「（以前）例如我哋想做Mirror，娛樂做咗啦喎，我哋仲做唔做好？可能會有呢啲考慮，因為以前唔同部組有唔同分工。而家無咗分工，我哋做乜都得，所以靈活度更加強，發揮更加大。」
James相信，「Channel C」的製作與報道能吸納不同觀眾，有信心能持續營運。「不論左中右，好睇嘅嘢大家都鍾意睇㗎啦。我哋就係做呢樣嘢，希望唔係淨係『黃』嗰邊，希望『藍』嗰邊睇到都覺得幾過癮喎，咁我哋又成功啦。」
「我諗片一定有人睇掛，舉個例習大大都要睇片啦，梁振英之前都要睇《蘋果》㗎啦。」他半開玩笑地說：「我哋希望可以滿足返梁振英嘅心靈！」
《飲食男女》年輕班底自組「餓底TV」
成立約一個月的「餓底TV」，由6名前《飲食男女》成員組成。成員之一的Jonathan憶述，早於《蘋果》正式停運前的星期一，公司內部基本上已肯定那個星期內會停運。當晚他與兩名同事一同放工，談起萬一公司倒閉，便應該開設一個新平台，又自覺有能力做到，遂著手計劃。Jonathan開始接觸同事，不少人一口答應，短短數天便集齊「餓底TV」團隊，到《蘋果》停運後的星期日便正式「開台」。
說起創立「餓底TV」的初衷，加入《飲食男女》近5年的Jonathan坦言沒有甚麼崇高的理念，只想一心延續專長的工作。「其實真係無諗咁多，純粹想繼續採訪，繼續出去拍片，搵嘢食，繼續有片出。真係無諗過有無糧出，有無錢啊，純粹想開個channel，繼續做返以前做緊嘅嘢。」
另一成員Icy於3年前大學實習時加入《飲食男女》，從實習生變成兼職記者，再轉為全職，早已跟同事建立深厚感情，亦習慣了公司文化。因此當Jonathan邀請她加入「餓底TV」時，她不假思索便答應。「假設我可以去其他公司，但係你做慣咗（飲食男女）呢，可能個文化、個style有唔同。始終唔同公司嘅style，可能你又唔想做嗰種style。」
怕負金漆招牌 盼洗「老牌」味道
創刊24年的《飲食男女》，陪伴一代代港人成長，成為香港首屈一指的飲食和旅遊的雜誌。在《蘋果》停運下，這本講玩講食的雜誌也難逃厄運。Jonathan坦言，開台前曾掙扎應否打著《飲食男女》旗號。
如果不提《飲食男女》，便「唔會有人知，唔會有人識」；另一邊廂又擔心，新平台沒能力背負《飲食男女》的金漆招牌。「啲人會對你有一個期待，我可唔可以fulfill到觀眾嘅期望⋯⋯ 淆底嘅，我驚啲人話我呃人囉。」Icy如是說。
Jonathan亦笑言，《飲食男女》的權威猶如「上咗神枱」：「我覺得我哋高攀唔起《飲食男女》呢個名，呢個名好重，我哋真係揹唔起呢個名。」
背負《飲食男女》之名，既是壓力，也是動力。他們笑言，凌晨開設社交網站後，翌晨醒來便有逾3萬個讚好，實在喜出望外，同時自覺要做好內容，不能辜負支持者的期望。
開台初期，他們承認如食譜、「試伏器」等不少《飲食男女》的經典欄目和系列，暫時未能做到。他們的理念，是希望減少報道高級、昂貴的食府，主力集中訪問更多小店。與坊間不少飲食頻道和KOL相比，Jonathan強調他們從飲食雜誌界的「木人巷」出身，拍攝和報道角度更專業，不只介紹食物與否，更會訪問食客、廚師，了解食材從何而來、菜底和餐廳的理念等。Icy補充道：「即係唔係就咁話『好味！好滑！』」
Jonathan與Icy自言，「餓底TV」是《飲食男女》較年輕的一面，銳意洗脫《飲食男女》有時較「老牌」的味道。「我哋基本上係《飲食男女》嘅另一面，young啲嘅一面。因為其實好多新啲嘅題材，都係我哋自己做，例如『90後真人show』。」過去他們有些新構思，例如想以vlog的形式拍攝，但《飲食男女》的定位較傳統，不能有太多新潮元素。反之，現在可更「天馬行空」，製作更多元化、生活化的題材。
「餓底TV」目前由幾名成員自資組營，早前開展會員制，Jonathan表示目標是每月有約10萬元收入，至少能讓一眾成員「有糧出」。
風格內容不敏感 毋懼紅線或清算
7月中，當局再落案控告前《蘋果》執行總編輯林文宗、副社長陳沛敏等4名高層，保安局局長鄧炳強明言，如果《蘋果》前員工在工作期間發現有人違反國安法，便應該報警。「清算」似乎山雨欲來，但兩個平台都認為，他們目前涉獵的題材不算敏感，不怕觸碰政權的紅線。
「餓底TV」的Jonathan說得直白：「如果我出嚟報餐廳，出嚟食買玩都拉嘅，咁我無嘢好講啦。」他指內容風格亦甚少觸及敏感題材︰「我哋係做食買玩，一啲副刊啲、lifestyle啲嘅嘢，好少掂到啲敏感嘅題材。咁如果真係掂到，例如黃藍店呢啲，咪盡量寫得mild啲。」
政治環境愈趨緊張下，前《蘋果》員工各自成立新平台，不少人擔心他們或會被政權緊盯，甚至被視為保存《蘋果》的實力。James覺得，若這是政權的詮釋，他們擔心不來。「其實佢哋講乜都得㗎，佢話有前《蘋果》員工轉行執垃圾，人力物力仍在，佢擺咩行業都得㗎喎⋯⋯我哋做譚仔，都係保持住人力物力㗎喎；我哋去揸的士，都係保持緊人力物力。除非我死咗㗎啫！除非我而家話我退休啦、金盤洗手。」
咁我係咪唔需要生活呢？我哋都要生活㗎嘛。我哋去賣衫，都係保存實力嘅一種㗎。咁我係咪日日咩都唔使做，喺屋企吽呢？係咪政府養我呢？係又唔錯喎。
社會氣氛緊張，曾在《蘋果》工作可會已成「原罪」？James反駁：「罪就係我犯咗罪，所以先至有個罪孽喺度。咁我都無犯罪。」他自言只是打工仔，但因前《蘋果》員工身份而遭受「歧視」︰「政府成日話唔好歧視人，但係我而家就係被歧視嗰個，咁究竟我犯咗咩罪呢？我又無犯罪。我都係一個打工仔，點解你要歧視我喺邊度做過呢？」
因《蘋果》停運而生 盼擺脫過去影子
兩個平台因《蘋果》停運而生，但同樣盼望終有一天能擺脫《蘋果》的影子，重新出發。
「其實所有嘢都係一個新嘅開始，不過我哋嘅起跑線，係《飲食男女》嘅結束⋯⋯就算我開返個《飲食女男》出嚟，都已經唔係嗰樣嘢；就算你gather返大家再去做，都已經唔同。」餓底TV的Icy滿懷希望道：
我嘅期望好特別㗎，就係想擺脫《飲食男女》呢個名。我都唔想長久背負住《飲食男女》呢個名，我哋都想做到自己嘅形象，自己嘅style出嚟。
「Channel C」亦期望開拓新方向，未來除了動新聞風格的影片，亦會製作文教資訊類節目。Sammi直言：「我哋連個名都無同《蘋果》特別相關，希望係一個新嘅平台，去搵新嘅空間。即使開始嘅時候，我哋有一啲《蘋果》嘅影子，都希望未來嘅發展，搵到自己新嘅路。」
未必個個同事都可以有機會做返自己鍾意做嘅嘢，我覺得有機會咪去試囉，唔需要諗太多，自己收窄自己個空間。我哋去摸索，睇下做到啲乜嘢囉。我覺得展望將來，仲好過諗過去係點，諗我哋係咩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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