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項最新的研究確定，2050年後湄公河三角洲的持分者將無法再緩解海水倒灌問題。海水倒灌已經摧毀了越南主要稻米產區的部分農業。這項研究由荷蘭諮詢公司Deltares的高級研究員兼顧問塞佩爾·埃斯拉米(Sepehr Eslami)領導，他認為，目前這個問題背後的最大原因是人為的，但到2050年，氣候變化可能會產生更大的影響，這個問題必須通過全球合作解決。

在另一項研究，科學家檢查了越南南部檳椥省一塊稻田的嚴重鹽化和乾旱跡象，並對乾旱和海水倒灌問題進行了影響評估。V. Meadu(上圖)和Leo Sebastian/CCAFS SEA通過Flickr分享(Licensed under CC BY-NC-SA 2.0)。

實際上，它為湄公河流域海水倒灌問題的緩解設定了一個新的最後期限，同時也提供了領導人向前推進並在這一最後期限前完成任務所需的資料。它還對其他三角洲，特別是亞洲各地的三角洲研究產生了更深遠的意義，為三角洲科學家重新思考面臨類似問題的領域的研究提供了關鍵原則。

三角洲研究取得突破性進展

埃斯拉米說，這項研究是荷蘭烏德勒支大學和Deltares的一個項目--Rise and Fall的12年研究的重要部分。該項目早些時候撰寫的兩篇論文首次確立了人為沉積物饑餓(通常會漂浮在下游的沉積物被阻擋)與海水倒灌之間的決定性因果聯繫。在此之前，儘管早在21世紀初就發出了警告，但極端海水倒灌最常與海平面上升和氣候變化聯繫在一起。

埃斯拉米在2019年撰寫了其中一篇論文，該論文顯示，在過去20年裡，氣候變化在湄公河三角洲面臨的挑戰中所佔比例不到5%，並將鹽度增加的問題與上游水電開發和下游採砂活動導致的沉積物饑餓聯繫在一起。

湄公河三角洲的衛星圖像。NASA通過Flickr分享圖像(Licensed under CC BY 2.0)。

瀾滄江上現有11座水電站，湄公河老撾段有兩座，湄公河流域上游支流河道至少有300座。它們將河流分成水庫，有效地阻止了下游河流泥沙的流動，從而改變了河床的形狀和深度。世界自然基金會(WWF)專注於亞太地區淡水問題的高級顧問馬克·戈喬特(Marc Goichot)表示，這些大壩保留了湄公河中的大部分沉積物-高達50%至60%。採砂活動加劇了這一問題，在河床上挖了幾個口子。據埃斯拉米稱，這種做法主要是為了推動城市發展，每年從河裡清除5000萬至1億噸沙子。

據報導，由於這些因素，湄公河河床正以每年200-300毫米(8-12英寸)的速度加深。這使得自然流入和流出三角洲的海水在高濃度下侵入得更深，停留的時間更長。大壩還會打斷下游的淡水流動，而淡水的流動反過來又會打斷海水沖走的過程。

研究表明，儘管氣候變化在未來幾十年確實會給三角洲地區帶來嚴重的自然災害，但這些人為因素在短期內會產生更緊迫的影響。埃斯拉米目前的研究繪製了這些人為驅動因素以及2050年之前氣候變化的預測圖，將所有主要因素結合到一幅大圖中，並表明到2050年，氣候變化將是一個更大的問題。

『關於氣候變化…的事情。』他說：『你需要國際社會共同努力來管理它，沒有人說區域合作是容易的，但它肯定比全球合作的挑戰要小。』

如果持分者現在不介入解決破壞整個地區背後的人為力量，他們可能會錯過機會。

建於老撾境內的Nakai水庫，橫跨湄公河支流南屯河。亞洲開發銀行通過Flickr提供的圖像(Licensed CC BY-NC 2.0)。

即時影響

海水倒灌的影響已經對湄公河三角洲的部分地區造成了毀滅性的影響，特別是在其如此多的人口生活在陸地上的情況下。農民們眼睜睜地看著整片莊稼或裝滿農產品的池塘因為淡水有限而歉收，這讓他們的生計受到了嚴重的影響。這個問題在2019年達到了緊要關頭，並一直持續到2020年，當時在一段令人震驚的長時間鹽鹼化期間，一場嚴重的乾旱襲擊了農民，將農民推入了絕望的境地。

在檳椥省，一個傳統上沒有太多海水倒灌的省份，鹽分水平高到足以殺死整片田野的樹木。檳椥果農武清秀(Vo Thanh Soi)說，由於那年鹽化對他的作物造成了影響，他不能再種植他世世代代培育的水果。

『我種的莊稼，包括榴槤和紅毛丹都死了。我一個也救不了。』他在電話中說。

越南湄公河三角洲的稻田。圖片來源：Georgina Smith/CIAT 通過 Flickr分享(Licensed under CC BY-NC-SA 2.0)。

他的侄子國英(Quoc Anh)住在檳椥的另一個農場，據他說，家庭不得不購買家用和灌溉用水，這取決於他們的作物。

『每天，一個家庭需要大約5,000升(1,320加侖)的水來灌溉。』他說。根據國英的說法，這麼多用水的每日成本，以及輸送成本，相當於高達43美元。他回憶說，由於不知道他們洗澡的水是鹽水，許多人患上了皮膚病。

對於國英來說，幸運的是，他的農場倖存了下來，因為他的家人已經為這種情況做好了準備。但他周圍的農場失去了莊稼，倖存下來的植物也受到了破壞。他說，如果一些家庭失去了整個花園，這甚至會導致他們破產。

檳椥的另一位居民黃卡榮(Huynh Khac Vinh)也受到了2020年鹽旱的影響，但由於他家種植的樹木是多年生的，他沒有損失全部作物。他說：『(這些)樹有強壯而深厚的根，所以它們可以存活一段時間，也許長達一年。』短期作物，如水稻，將會死亡。

黃卡榮的家人只買了足夠飲用和洗澡的淡水：相當於兩個月的水量，大約相當於17美元。黃卡榮說，在過去的一年裡，海水倒灌沒有那麼嚴重。據預測，季風將再次推遲，但降雨來得較早，因此有充足的淡水。這是意料之中的-湄公河三角洲的鹽度水平自然年復一年地波動-但科學家們已經觀察到嚴重程度總體上呈上升趨勢，埃斯拉米說。此外，2019年發生的乾旱事件預計將更加頻繁，發生的頻率是過去的兩倍。

越南湄公河三角洲的橫幅圖片。由LisArt通過Flickr分享(Licensed underr CC BY-NC-ND 2.0)。

需要跨區域協作

埃斯拉米研究的一個重要方面是，它提供了明確的發現，可以為緩解提供資訊，以避免這種結果，如果持分者現在就採取行動的話。要做出必要的改變，就需要有效的區域合作和外交。

『這需要大量的溝通[和]尋找共同點，…。朝著所有國家都將三角洲地區的資源作為跨境資產持有的方向發展。』埃斯拉米說。『這些資源不僅是水，也是泥沙，因為河流由水和泥沙組成。』

通過這種方式，各國可以將各自面臨的問題轉化為可以共同應對的共同挑戰。埃斯拉米說，儘管爭論仍在繼續，但關於三角洲地區面臨的問題的地區性討論已經取得了一些進展。

2020年9月，美國同意向湄公河國家提供至少1.53億美元，為該地區的合作提供資金。上個月，湄公河委員會(MRC)敦促其成員國和中國分享更多有關水電站營運的資料。但根據世界自然基金會的戈喬特的說法，MRC目前沒有任何關於河流沉積物公平跨地區管理的規定。

『[管理資源中心]的成立是為了解決水量…的問題。項目就是圍繞這一點進行的。』他說。『盒子裡放錯了工具。這就像你需要螺絲刀的時候拿著錘子一樣。』

在越南，在適應湄公河三角洲面臨的問題方面正在不斷取得進展，這主要是根據2017年達成的『湄公河三角洲可持續和氣候韌性發展』第120號決議。今年3月舉行了一次會議，評估該決議迄今的執行情況，並就如何向前推進提出建議。這個問題也在湄公河三角洲當地社區中得到了很好的討論。

農民武清秀估計，居住在他所在社區的大約70%的人意識到上游大壩對湄公河三角洲的影響。他說，他親眼目睹了這種變化。他年輕時看到那種猛烈的洪水，近年來幾乎沒有發生。而人們對採砂活動也很了解。

自本世紀頭十年中期以來，越南-柬埔寨邊境的湄公河每年都會發生洪災。圖片由François Molle/Water Alternative通過Flickr分享(CC BY 2.0)。

他說，農民們正在以自己的方式適應鹽化。武清秀已經把他自己的農場改為種植綠皮柚子和金橘樹，因為它們可以應對溫和的鹽分。黃卡榮說，他相信他們能夠繼續適應湄公河三角洲的變化。他說，越南在氣候變化問題上擁有地區公認的話語權，在外交方面也有良好的記錄。

黃卡榮說：『除了外交，我們還可以改變經濟結構，這樣我們就不再依賴農業了，那些還在種地的人可以種植多年生樹木。』『我們最終可能會以這種方式推動這麼多良好的經濟成果。』

許多人已經在實現生計多元化。國英正在尋找一種新的謀生方式，他在農場工作的同時，還開了一家出售來自日本的食品雜貨的企業。然而，其他人說，一想到要做另一份工作，就非常令人難過。

『每天早上，這位原農民都會去他的農場，在他的農場裡走一會兒，然後他就可以滿意地回家了。』武清秀說。他說，如果農場這一切都結束了，他的生活將會翻天覆地。

越南湄公河三角洲的稻田。通過Max Pixel(公共領域)獲取圖像。

不僅僅是湄公河

埃斯拉米的研究表明，緩解湄公河三角洲問題的機會之窗關閉的速度比人們普遍認為的要快得多。這個問題涉及多個因素，現在是採取行動的時候了。但這在其他三角洲，特別是亞洲三角洲地帶的背景下意味著什麼？

根據戈喬特的說法，『所有三角洲都是根據相似的自然過程形成的，都受到相同類型的人類活動的影響，因此[這項研究]的發現很有可能適用。』

埃斯拉米說，亞洲的巨型三角洲地帶尤其如此，因為它們都受到類似的人類驅動因素和氣候變化的影響。『因此，必須對所有這些三角洲採取類似的方法或類似的工作，才能真正了解(它們)可預見的未來到底是什麼樣子。』這種規模的研究在亞洲從未進行過。埃斯拉米目前的研究為亞洲其他大型三角洲的項目建立研究方法提供了參考，該地區對世界其他地區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

阿亞庫姆湖(Lake Ayakum)，中國西藏。亞洲的許多溪流和河流流入鹽湖，如阿亞庫姆湖。由NASA拍攝，國際空間站通過Flickr分享(Licensed under CC BY-NC2.0)。

眾所周知，這些三角洲總共貢獻了世界上從陸地到海洋的沉積物排放量的75%。它們也是世界上很大一部分人口的家園，也是重要的農產品來源。世界稻田總面積的80%在亞洲，大部分在三角洲低地。但進一步的研究是關鍵。戈喬特說，這項研究與其他三角洲的相關性需要通過第一手測量和分析來驗證。

目前，這項研究最大的應用是在越南，在那裡緩解湄公河三角洲面臨的問題是當務之急。有了這項研究提供的發現和方法，持分者可以正面解決問題了。

引文：

  • Eslami, S., Hoekstra, P., Nguyen Trung, N., Ahmed Kantoush, S., Van Binh, D., Duc Dung, D., … van der Vegt, M. (2019). Tidal amplification and salt intrusion in the Mekong delta driven by anthropogenic sediment starvation. Scientific Reports, 9(1). doi:10.1038/s41598-019-55018-9
  • Eslami, S., Hoekstra, P., Minderhoud, P. S., Trung, N. N., Hoch, J. M., Sutanudjaja, E. H., … Van der Vegt, M. (2021). Projections of salt intrusion in a mega-delta under climatic and anthropogenic stressors. Communications Earth & Environment, 2(1). doi:10.1038/s43247-021-00208-5

原作者：佐伊·奧斯本(Zoe Osborne)

（本文翻譯自Osborne, Z., "Study puts 2050 deadline on tipping point for Mekong Delta salinity," Mongabay, 22 July 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