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鳳翎】

「人類學到底學甚麼?」這個問題是每位人類學學生的必答題。「人」無處不在,但提到「人類學」,又增添了一份高深的感覺。《人類學好野——關於人類的,我都想學》一書結集了十二位香港中文大學的人類學研究生與教授的研究所得,當中橫跨不同領域的題目,與大眾一起探索人類學究竟。從城市到鄉村到森林部落到處也是人,到底甚麽才是人類學的研究對象?

「與人類社會文化相關的,幾乎都可以成為其研究對象。」序言中是這樣說明的。

將人類學與其他學科區分的,並不是她的內容,而是一套研究方法。人類學家通常花很多時間研究一個群體,短則數月,長則可達數十年,人類學家會與研究對象一起生活、行動、相處、進行參與式觀察,並會與他們進行深度訪談,這個過程稱為「田野調查」(fieldwork)。而書名《人類學好野》的「野」正正是語帶雙關。

複雜的人類,從何學起?

每一個人的個性和習慣不盡相同,但生活在一起,總有一些共同的傾向,形成規律。人類學家從一些細碎的日常片段中見微知著,窺視到一些文化價值,以至政治經濟的複雜關係。在我們日常生活之中一切視為理作當然的規則,其實也可被挑戰。

例如我們從小就知道性別只有男和女兩種,隨着人漸漸長大,社會會告訴我們,性別是多元的,男性也不一定只喜歡女性,反之亦然,他們既可以是同性戀、異性戀,也可以是雙性戀等等。在書中一個關於菲藉外傭的研究中,人類學家發現她們一方面在家鄉有丈夫與子女,但與此同時在香港有同性的親密關係,在她們的群體中,同性與異性的愛並無衝突,她們的親密關係是流動的,會隨著環境產生變化,我們甚至不能簡單用異性戀與同性戀定義其親密關係。

除了研究群體,人類學家也會以物品作為切入點,研究人類文化,譬如由一條魚的命運探討海洋資源公共化的議題。書中又收錄了有關礦山與寶石的研究,思考人與人之間的互動如何影響物的價值,由此窺探社會生活的本質。

將熟悉的變得陌生

主編黃修瑋說,人類學的有趣之處,是不要以為既有的認知就是全部。要從生活中找到有趣的新發現作為研究課題,重點是要掌握「關鍵的距離」,不要把所有想法照單全收。關於這個概念,可以參考文章《Body Ritual among the Nacirema》,作者將刷牙描述成口部的儀式,以一個抽離的角度,重新觀察日常生活。黃修瑋的研究對象是露宿者、乞丐和大陸人,作為人類學家,研究時她首先要拋開社會對這些身份的刻板印象,並融入其中了解他們的生活。在大眾眼中,無家者是很「慘」的,大家會捐贈物資和食物給他們,但事情又非這麽簡單。在她的研究中,她描寫了義工組織與無家者之間的互動。義工們既希望尊重對方,同時又存有戒心保護自己,他們之間微妙和複雜的關係,在報章上好人好事的專題中不會看到的,也許「平等」比想像中更難以捉摸。

書中提及,每一個人都可以成為自己的「人類學家」,人類學所培養的,是一種觀察的視角、思考的維度以及感受的方式。每個人也可以從自己的生命經驗去尋找人生活的「人類學感」,去仔細辨認、批判、尋找人之所以為人的價值所在。

 

《人類學好野——關於人類的,我都想學》
作者:香港中文大學人類學系學者 合著
出版社:蜂鳥出版
主編:黃修瑋 

(本文原刊於星島日報專欄《開卷樂》,此為加長版。)

---

香港電台文教組節目《開卷樂》由鄭政恆、黃怡、周嘉俊主持,逢週六晚上9時30分至10時,港台第二台播出。節目重溫 : https://podcast.rthk.hk/podcast/item.php?pid=5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