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TIME) © Sanne Peper 圖片提供:荷蘭藝術節

疫情及旅遊限制之下,出外看演出暫不可能,而以現場演出為主的藝團或藝術節也因此而必需變陣。今屆荷蘭藝術節便將好些現場演出同時放到網上,其中包括駐節藝術家坂本龍一與視覺藝術家兼劇場導演高谷史郎的新作《時間》(TIME),在六月中世界首演後的一周,藝術節於網上作有時限的放映,讓因疫情關係而未能親身觀看的觀眾如我,也有機會一覩作品面貌。

《時間》以日本著名文學家夏目漱石的短篇小說《夢十夜》的首個故事為骨幹,探討時間的現象,以及人類與自然的關係。舞踏名家田中泯「飾演」故事中的主角,在夢中他應垂死女子的要求,在她死後將她埋葬,而她則答應一百年後會回到他身邊。

之前看過高谷史郎及坂本龍一合作的《靜/止》,作品對影像、舞台、聲音關係的精準掌握,叫人驚歎。這次《時間》從一開始笙演奏家宮田麻由美一邊吹奏手中的笙,一邊徐徐地橫過暗黑的舞台,即建構起聲音與空間的關係:音樂恍惚如刀刃般劃過舞台的空間,但也似是被暗黑的舞台空間所包裹著。

《時間》(TIME) © Sanne Peper 圖片提供:荷蘭藝術節

當《靜/止》以動靜來呈現「時間」的存在時,《時間》則在顯示「時間」的維度,嘗試打破時間的束縛。時間、人類及自然的關係是坂本龍一及高谷史郎近年作品所關心的題目。音樂上,坂本龍一繼續這方面的探索,依然簡約的音樂與大自然及日常生活的聲音無縫接合,配以宮田麻由美偶然橫出的古樸笙聲,現場水聲以及低沉穩實的文本朗誦男聲,為演出創造了一個諧和而又獨特的soundscape,與高谷史朗營造的舞台空間相輔相成。

高谷史郎的舞台是一貫的簡潔而充滿意象。大自然的重要成份——「水」再次成為高谷史郎舞台的中心元素。此外還用上樹枝、泥土/泥磚等自然物料,在高谷史郎的編排下,樹枝成了渡水的橋樑,而泥土則成了建屋的磚塊。它們在這個風格極為當代的舞台上出現也毫無違和感。

《時間》(TIME) © Sanne Peper 圖片提供:荷蘭藝術節

夏目漱石的小說,再加上能劇《邯鄲》和莊周夢蝶的故事的朗讀,令演出有一定的故事性。舞台中央的淺水池既象徵了時間的流動,也是演出的不同場景的基礎:簡單的一塊木板、一張木椅、幾折樹枝與泥磚,加上台後的大幕,成為了不同的故事場景。而大幕既是播放不同錄像片段的媒介,簡單而有效地呈現時間不定的節奏——世間匆匆忙忙的人群,洶湧如時間不止的波濤——之餘,也是字幕投射的介面,而文字幕出現的速度也經過細心考量,它不僅為不諳日語的觀眾提供理解「劇情」的機會,也是整個舞台創作畫面構成的一部份。

以暗黑為主的舞台,營造了夢幻的氣氛,綫性的時間在《時間》中猶如被打斷、重置。當中夢者不經意一百年過去,而邯鄲中的男子一夢幾十年,莊周與蝴蝶與時間某一點相遇。某一刻的放大或某一秒就是幾十個寒暑,在《時間》的聲音與舞台行動的設計中,我們感受到時間可以是自由的,規律其實可以被打破。

看過《時間》的網上放映,很希望有機會看到現場演出,相信整體現場呈現的力量,將會更強。

《時間》(TIME) © Sanne Peper 圖片提供:荷蘭藝術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