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個月，Mirror 成為現象，哪裡都是他們的廣告、MV，萬千夫妻為此而「決裂」。熱潮之下，還有許多香港人與電視重拾舊歡，睇完《自肥》，又睇《調教你 Mirror》，最近《大叔的愛》又不知迷死（或 J 死）幾多人。

我的同溫層向來很厚，沉浸在其中，久而久之難免有種感覺：好像是 ViuTV 的天下了。

真的如此嗎？也不敢完全肯定。畢竟有些 signal 能穿透同溫層，如《聲夢傳奇》，TVB 歌唱節目，是翻炒《超級巨聲》、《中國好聲音》，還是《全民造星》？都不重要了，重要是似乎在我無法接觸的平行世界裡，有不少人在追看節目。

例如選手 Chantel 在節目唱的戀愛預告，就在 YouTube 錄得 300 萬 views（據說還被捧為「國民初戀」，wait…??）；傳統媒體的娛樂版，日夜報道最受歡迎那幾個選手的花邊；上周不慎看到東張西望，以長篇幅報道選手們出席商場活動被簇擁的情況，看著那些 fans 的瘋狂表現（鏡頭下有位大媽為取得偶像紙扇而苦苦哀求：「我真係好喜歡你㗎！」），很難不令人聯想起 Mirror 現象，以至好奇：會不會真的有這麼一個熱潮，只是身在同溫層的人們無知無覺，甚至嗤之以鼻？

今晚，終於找到機會去觀摩這個平行世界。

商場直播《聲夢傳奇》決賽

事緣 TVB 播放《聲夢》總決賽，事先張揚稱「有感很多上班族未必能趕及回家收看」，故隆重其事、特意與十多個商場合作直播，「讓觀眾即使身在街外也能欣賞好歌及感受決賽現場的熱鬧氣氛。」

好像很大件事。

其中一個做直播的商場是觀塘 APM。商場中庭有部大電視，今日八點半開始播放 TVB，音量開到很大，讓置身商場的人偶爾有種「樓下係咪搞緊 show」的錯覺。

但現場真的在看電視的觀眾，其實少之又少。節目一開始的時候，各層大概有廿多人倚著玻璃欄河，似乎看著電視。但過了一會，不少都走了，原來剛才不過在等人。到了廣告時間，離開的人更多。真正由頭睇到尾的觀眾，數量應該十隻手指數得哂（已包括本人）。

母女李太和李小姐是其中兩位。兩人都是《聲夢》的擁躉，為了睇騷，還帶定黑色摺疊伸縮圓櫈，坐著收看。李太說，本以為在外面看電視會較有氣氛，也渴望得知其他人對這個節目的反應，所以今晚才來到商場，怎知現場完全沒有宣傳，也沒太多人收看，兩母女甚至曾以為去錯地方。李小姐補充：「也可能因為三號風球吧。」

李氏一家向來習慣睇 Netflix，但自從有了《聲夢》，全家人都著了迷。每逢星期六，個個都寧願不約人，留在家中，為的就是追看這 15 個少男少女的表演。一家人好像多了一個共同話題。李太還笑說，自己有些朋友從前都不會主動提起電視，近來卻個個在討論這節目，甚至說：「今日唔駛搵我喇，我要睇電視。」

李小姐的年紀大概跟螢幕上的參賽者差不多。坊間有種印象，像她這種年輕人，應該很少看 TVB。她說，今晚決賽五個參賽者，自己其實沒有特別喜歡哪個，她真正欣賞的是《聲夢》整個節目，呈現到各個年輕音樂人如何努力奮鬥，李太補充：「畀到機會年青一代追求夢想。」

李小姐又說自己沒看 ViuTV，但也留意到 Mirror 近年似乎聲勢浩大，TVB 自己造的「聲」，好像比不上。「可能你哋傳媒啦，大家都明白 TVB，因為政治上的取態，會罷睇，傳媒都無特別去捧佢哋。」原來在一些觀眾眼中，今年今日的 TVB 反而成了 underdog。李太連忙補充：「我哋唔講政治啦。」

節目期間，TVB《東張西望》藝人吳幸美突然出現。攝製隊似乎希望記錄商場人頭湧湧收看直播的畫面，也不知道他們怎樣交差了。他們也訪問了一些現場觀眾，包括在我身後的黃女士。

相較比較文靜的兩母女，OL 黃女士是那種好多嘢想跟你分享的觀眾。「喺屋企睇無咁好氣氛嘛！」她說，自己以前甚少看電視，所以連剛才訪問自己的是《東張西望》也不知道，是最近偶爾在 YouTube 看到姚焯菲 Chantel 的《戀愛預告》，驚覺「點解個女仔唱得咁好聽？」然後就入了坑，不停找回節目其他集數來看，還把 Archie、Rock、Gigi 等參賽者的表演，loop 完又 loop。

她大讚，《聲音傳奇》是個製作認真的節目，「25 個評委唔係咁容易請返嚟，有些有錢都請唔到，導師好認真去教，學員也不是馬虎；如果（觀眾）不是追求偶像，而是追求音樂，自然會睇（《聲夢》）。

我們話題很自然轉到 ViuTV。黃女士看過《全民造星》，但看了一兩集就放棄。為什麼？「好簡陋囉，場景呀，全部嘢。佢哋海浪式咁推好多人，好濫而無物。如果你追求偶像的，咪睇佢哋囉，如果你追求視聽的質素，就係睇呢個。」

她同樣留意到 Mirror 的走紅，並這樣理解：「佢哋的成功，係因為之前社會運動加上疫情，同埋鍾意韓星的人，BTS 那些，會轉投佢地，唔出奇，同點解鍾意MIRROR、ERROR呢，覺得佢哋好似韓星，但係係香港人。」

問她對他們有何感覺，黃女士面有難色：「我麻麻地…」再追問多次，兩間電視台兩個節目如何比較，她搶答：「邊有得比吖！」

晚上 10 時 10 分，決賽結束，齊陰頭、才 16 歲的炎明熹大熱勝出。她在決賽唱辛曉琪《領悟》的時候，黃女士看得很激動，掏出紙巾拭淚。結尾炎明熹發表勝出感言，多謝父母與家人的支持時哽咽；三號風球的商場裡，看著大電視的黃女士和李太同樣雙眼通紅。

「咁係好睇嘛。」散場了，眼仍然有點腫的黃女士跟我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