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奧運】若精神健康是理由 伍家朗可以像拜爾斯一樣選擇退賽嗎?
東京奧運體操女子團體項目,上屆奧運金牌功臣拜爾斯(Simone Biles)在跳馬第一跳未能完成整個兩周半轉體而只剩一週半轉體,著地顯得有點古怪,得分是她奧運史上最低的13.766,隨後她和教練、防護員和隊友商討後宣佈以「醫療理由」退賽,由後備選手Jordan Chiles上陣。美國最後得到銀牌,拜爾斯在腳踝上纏了貼布,但在賽後的記者會開誠佈公地說,她在第一跳成績出爐在懷疑自己的能力,認為這壓力可能影響她隨後的表現,令美國隊丟掉獎牌,所以決定退賽。
在美國體操隊前隊醫Larry Nassar 性侵案在2018年曝光後,拜爾斯身為其中一位受害人一直都需要接受心理輔導,雖然她表示狀況已經好轉,但亦因為過去一年多的疫情導致奧運改期也影響到她的精神狀況。在贊助商的廣告中,化身成動漫人物的拜爾斯也是要面對社交媒體上的流言蜚語的困擾。
「我沒有以前般有自信,可能是因為年紀大吧。」暫時拜爾斯仍然未公佈她是否參與隨後的個人項目決賽。雖然網上留言大都支持她的決定,但也有不少意見指她浪費出賽名額,若果覺得自己未能準備好比賽的話應該將參賽資格讓給隊友。另外也有留言叫她不要學「Drama Queen」日本網球手大坂直美將自己的精神健康放上檯面,曲線揶揄她支持「black lives matters BLM」的取向。
在團體項目,一位成員垮了,身邊的隊友會互補不足,個人項目的運動員便沒有這樣的奢侈。一直被視為日本隊在網球項目獎牌希望的大坂直美,在大滿貫法國公開賽前夕因為精神狀況欠佳希望缺席記者會。主辦方因此要懲罰大坂直美。事件擾攘了一輪後,大坂宣佈退賽,也未有參與隨後另一個大滿貫溫布頓網球賽。
大坂直美表示,自贏得美國公開賽後,一夜成名的外間壓力令她喘不過氣。被視為東京奧運日本代表團中的代表,除了民眾希望她得到奧運金牌的壓力,她還要忍受著國內民眾不少認為她不是「純種日本人」的歧視。她在奧運第三圈「爆冷」敗於捷克球手Marketa Vondrousova。「爆冷」是因為雙方名氣的差距,但Vondrousova也不是沒有實力,是2019法國網球公開賽的決賽選手,世界排名也在20名之內。賽後Vondrousova也要替大坂直美喊話,認為若果她是大坂也受不了這種巨大壓力。
大型賽事的混合區是選手賽後到更衣室前的必經之路。記者們可以逗留在這區域在賽後即時訪問選手。贏了比賽的選手可以在這裏耀武揚威,輸了比賽的毋論心情有多惡劣,就算選手決定不接受訪問,根據賽事規則也必須通過這條通道。選擇拂袖而去的選手日後都會被記者口誅筆伐,選擇留下來被記者發問的有時也令挺難堪。例如大坂直美被問到這次奧運失利和她的精神狀況有無關係,觀眾可以看見她忍著一眶淚水說著「可能是,或許未必。」也教人心疼。就算是贏了比賽的運動員到混合區接受傳媒訪問也可能遇到教人難堪的問題,例如跳水「金童」戴利(Tom Daley)在贏得雙人十米高台跳水金牌後,竟然在混合區被記者問侯他最近仙遊了的父親,要帥哥狠狠拒絕回答這類問題。
香港羽毛球選手伍家朗在第二場分組賽失利後,在混合區被問及輸球是否和早前的球衣風波有關。因為源贊助商合約剛好在奧運前完結及未能在出發前得到任何新的贊助合約,羽毛球總會向奧委會的制服贊助商要求協助,但容許伍家朗自行選擇合適衣服作賽。他自掏腰包買球衣,但因為在外面印名字時沒有特別授權而不能在胸口上印上區旗(而國際羽聯沒有指定奧運球衣必須有國旗),黑色球衣在第一日比賽時亮相,惹來建制派成員公開批評。教練表示軒然大波影響選手備戰心情,伍家朗要連夜在社交媒體發文澄清。第二場比賽他穿上一件來自奧委會贊助商的新球衣比賽,最後輸掉比賽未能晉級。觀眾看見的,除了是因為衣料不透汗而全身濕透的選手,也看見他每打一球都要拉一拉衣袖,是為了迎合總會、奧委會等要求而要穿上早前拒絕了的新球衣。明顯衣不稱身。
伍家朗表示該場比賽表現欠佳,沒有明示也沒有否認和網上輿論和事件要驚動羽毛球總會和奧委會有關。網上的主流意見大多數都替他不值,批評無風興浪的建制派成員,但竟然零星有留言批評伍家朗沒有精英運動員應有的心理質素。
在體院受訓的運動員都會有駐隊的心理學家,處理的是有關比賽和訓練有關的心理學技巧,例如專注力、恆毅力、在比賽期間分數領先和落後狀況下的應對等等,若果運動員沒有主動要求,心理學家未必會在賽前包括運動員面對輿論壓力的應對方式。有不少運動員不會在重要賽事期間上社交媒體,又或者將社交媒體交由專業的經紀人去管理,但今次事件可見伍家朗是自己經營社交媒體,也在比賽期間深受輿論影響,甚至在「出事」後都沒有總會和奧委會撐腰去擋住突然來的子彈。在重要賽事期間遇上出發前未預料過的狀況,就算隨隊有心理學家,「精神急救」也未必能及時化腐朽為神奇。
心臟不夠強大,好像跟奧運格言「更快、更高、更強」背道而馳。但因為要運動員活出這種精神,運動員受到的身體虐待產生後遺性症逐漸被發現,被注意。而精神上的虐待,不管是自虐或被虐,比肉體的傷患和痛楚更難宣之於口。
大坂直美和拜爾斯可以頂著贊助商,國家和人民功壓在她們身上的壓力宣佈退賽,也有少許是因為她們已經在賽場名成利就。未竟全功的,尤其是在舉國體制裏的運動員要因為同一理由退賽,公眾暫時普遍仍未能接受。運動員被期望成「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出國集訓比賽的費用由政府承擔,因為心理狀態不佳,甚至純綷像戴資穎般因為球鞋球衣不稱身,退賽會被看成浪費公帑。
大眾以為這是成名的代價。但很多運動員投身訓練,很多時侯只是對運動項目純綷的熱愛,並沒有準備成為公眾人物。大家對運動選手的支持毋用置疑,但此刻我們不需要再評論太多,而家給選手喘息、沉澱的空間,放低失敗的包袱,輕裝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