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足英台】

一金、兩銀、三銅,六面獎牌為今屆奧運畫上完滿句號。兩周以來「We are Hong Kong」的打氣聲此起彼落,再次團結港人,證明體育並非無貢獻。獎牌背後,除了運動員持之以恆,亦少不了背後各種支援,如何延續運動熱潮,令成績穩步上揚,而非只是曇花一現,關乎政策問題,其中香港足球正是最好的反面教材。

2009 年,香港足球代表隊 12 碼擊敗日本隊,在東亞運破天荒勇奪金牌,令本地足球如日方中,社會以為港足終有希望,最後卻換來相反結局,十年前推行的「鳳凰計劃」,如今只如笑話。;

鳳凰計劃承接足球熱潮,於 2011 年由香港足球總會推行,為期至 2015 年 3 月,政府為此撥款 5,545 萬元,以推動本地足球,改革足總,並成立港超聯。不過,逾半億元的資助中,有約 4,800 萬元,即佔約 86.6%,用作支付足總部份職位薪金,其中新設的行政總裁一職,當時報道指年薪達 300 萬元。值得留意的是,當時足總 CEO 為薛基輔,正是最初提出鳳凰計劃藍圖的人。

鳳凰計劃提出 33 項建議,結束時有 22 項已落成,不過 2012 年的男子足球國際排名,曾跌至 172 位的新跌,到 2014 年為 156 位,雖較 2011 年的 169 位高,不過翻看 2009 年的政府顧問報告,即薛基輔公司提出的鳳凰計劃藍圖,當時 2012 年的目標是排名 120 位,只是鳳凰計劃未再提名次目標。

2009 年顧問報告(顧問報告截圖)

鳳凰計劃之下,港足成績未見改進,不過政府再加碼支持足總推出「五年策略計劃」,承接鳳凰計劃,每年提供最高 2,500 萬元資助,最終撥款 1.15 億元。

誠然,體育發展不能急功近利,不能單以鳳凰計劃的表現,全盤否定足總。然而,五年計劃同樣地,花逾八成撥款用於薪酬上,即歷時約八年多的兩項計劃,足總領取了 1.7 億公帑,當中約 1.4 億元卻是支付薪金。究竟 1.7 億元是甚麼概念?翻查資料,其實足以支付 2020/21 年度港超聯八支球隊的全數班費有餘。另一邊廂,在足總肚滿腸肥之時,42 名愉園職球員正被球會拖糧,總額達 550 萬元,部份人九個月未出糧。結果,政府多年來的推動,資源只到足總,球員仍然未能受惠,而且近年球員始終欠缺訓練設施,不時被康文署驅趕。

這十年足壇最大變化,就是港超聯成立,取代原有的港甲,可惜情況只有每況愈下。2014 年港超成立時,原計劃有十二支球隊參與,可惜「出閘脫腳」,公民、晨曦等退出,只餘下九支球隊開季,比港甲少。之後球隊數目不穩,港甲冠軍不願升班,港超包尾可留班競賽,連南華等老牌球會都退出。連同疫情等因素影響下,愉園、天水圍飛馬亦宣布退出港超,來季暫時只有六隊參賽。

原本五年計劃的一項目標,是增加港超入場人數,提高收入,但上述情況下,入場觀眾自然不升反跌,六年間再跌 19.1%,2019 年的平均入場人次為八百多人,僅目標人次的三分之一。同時,持贈票入場的觀眾比例,有上升趨勢,很大程度上反映:賽事不能吸引市民,並象徵香港足球商業價值下降,更需依賴資助。

(顧問報告截圖)

在「五年計劃」下,港超入場人數不升反跌。原本現場觀眾的數目已經少,但於六年間竟再跌接近二成,審計報告更指出,持贈票觀看足總賽事(並非全數港超賽事)的人數,有上升趨勢,結合兩項數據,可顯示港足賽事的吸引力下降,即使有贈票,觀眾仍不願意入場,入場人數持續下降;賽事的商業價值亦因此下跌,令贊助商的態度亦轉趨審慎,變相更依賴政府資助。

究竟足總如何依賴資助?根據足總 2019/20 年的年度報告,全年收入約 1.3 億元,當中 22% 來自五年計劃的撥款;33% 來自馬會資助,包括 20% 用作興建足球訓練中心;15% 為康文署和戴麟趾爵士康樂基金;10% 是國際足協等足球組織的撥款。基本上,與廣告、賽事等有關的商業收入,佔整體不足 20%,其餘均為資助。

至於整體開支,足總薪酬花費 3,340 萬元,佔總開支 26%,較足球發展活動的 17% 更要多出逾 1,100 萬元,可見足總最優先的項目是支薪。雖然如此,去年立法會再慷慨解囊,資助新的「展望 2025 策略計劃」,首三季度每年撥款 1,967 萬元,變相繼續資助足總員工。

足總的核心問題,非三言兩語可說明,以上只可見其表面敗象,審計處去年亦以約 40 頁篇幅點名批評。如何將公帑用得其所,足總管理層當然責無旁貸,但多年來足總即使屢傳醜聞,掌權者始終屹立不倒。由 70 年代起,足總會長一職就由霍英東、霍震霆二人掌管,近年霍啟山亦加入董事局,現為足總副主席。

霍家對球壇的「貢獻」難以量化,不過可回看部份事蹟,80 年代中足總推全華班政策,之後班霸精工散班,港甲吸引力下降,最終要重新引入外援,當時正是霍英東任會長。到霍震霆,由 2014 至 2019 年間,幾乎缺席全數董事會,只因為 2015/16 年度霍啟山加入董事會,才出席一次會議。

至於足總主席一職, 2007 至 2019 年由梁孔德擔任,任期經歷了東亞運、鳳凰計劃,以及五年計劃的大部份時間,可說是香港足球關鍵發展時刻的重要人物。然而,他 2018 年 7 月出席立法會時大潑冷水:「你哋成日講港超港超,我做咗十幾年主席呢,我睇就無乜出路」,更指應加入大灣區聯賽。由這樣的人任主席,足壇會好轉嗎?申領撥款時提出宏大目標,資助到手卻辯稱舉步為艱,豈不是浪費公帑,更令球壇蹉跎歲月?

現任主席貝鈞奇是梁孔德時期的副主席,過往的連番失誤,自然亦責無旁貸,卻依然可接任主席。貝氏是否有能力扭轉現有局面,筆者同樣不抱期望,港隊原有主帥麥柏倫本身今年 6 月底完約,足總卻一直未有處理,當時貝向傳媒稱,續約非當務之急,因為港隊下場賽事是明年初。結果,麥柏倫如期離去,主帥一位至今懸空。

假如足總無意與麥柏倫續約,就早應招聘主帥,卻一直未有行動,究竟下場賽事前,會否有適合人選?再者,新主帥始終需時與球員磨合了解,貝鈞奇任由主帥懸空,更認為並非當務之急,正正與新五年計劃中,進軍世界盃的目標背道而馳。

董事局以外,前文提到足總新增了 CEO 一職,然而新任 CEO 譚秋朗卻是商界出身,無任何足球背景,與當初設立 CEO時,強調需有足球經驗的要求不相符。另外,新任機構管治總監連𨯚君,曾為香港歌劇院擔任總經理,過往推廣古典音樂,同樣欠缺體育經驗。然而,二人都隨時可獲取過百萬年薪,究竟資源是否錯配呢?

姑勿論政府資助是否足夠,但從上述可見,資源根本不能直接令球圈受助,只有足總「自肥」,完全錯配,卻未能有效監察,任由足總成為獨立王國自把自為,結果球員生計依然差,低薪、欠薪更幾乎成常態,只好兼職幫補生計,再多撥款亦是枉費,情況正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在奧運熱潮下,唯盼各界汲取足球壇教訓,多加留意本地體壇,令體壇可持續發展,讓香港人及運動員繼續自豪地高叫:「We are Hong Kong」。

 

作者自我簡介:隨心隨性同你論盡球壇事嘅本土足球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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