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宇,可謂臺灣女詩人,最傳奇的存在。她又以李格弟之名填詞,像魏如萱的《Ophelia》、田馥甄的《請你給我好一點的情敵》等,筆下詩詞,機智戲謔,又能一針見血,刺中人心。

學界公認,夏宇是後現代派女詩人的代表。陳義芝說夢想詩人,向陽評其不媚俗,慧黠叛逆,解構私密、都市的情慾。諸多評論,唯楊牧形容得絕妙:夏宇寫好玩的詩。

如有在書店看過夏宇出版的詩集,與眾不同,像《Salsa》、《摩擦.無以名狀》書頁封閉,我們要讀,必先破壞書頁,剪裁自己的書;透明的《粉紅色噪音》,有物墊底方可閱讀。

我們之所以喜歡夏宇,非因學術專家術語,那是閱讀她詩歌,直覺的共鳴,道出心聲。她擅寫愛情題材,捕捉現代的快速流逝,幻滅荒涼,多用都市生活常見的意象,感傷卻不沉重。

〈甜蜜的復仇〉,可能是夏宇最知名之作。沒有半句廢話,復仇二字,分手的我執實屬常見。但詩人精準掌握了,恨乃由愛而起,愈是甜蜜,愈想讓人保留一切,證明存在。

逝者已矣,愛情的終結,遺留回憶影子,加點鹽醃漬,彷彿拘禁了對方,永不分離。看似沉重,偏又知道,一切必隨時間而淡薄,老年喝酒憶起,微醺,苦中帶甜的下酒菜。

〈愛情〉的現代,不像古典,白頭到老。我們誰沒有蛀過牙?當下很痛但輕易忘記,詩句短促,節奏明快,暫時的空虛痛楚,戲謔之中,偏又有幾分悲涼,過短的愛情。

〈疲於抒情後的抒情方式〉,可堪對讀。何以疲倦?皆因,追求古典之諸多挫敗,誰人又相信,一世一生這膚淺對白?杯麵愛情,這場愛情遊戲,誰人不迷失。

因此,比起蛀牙更不深刻,更為短暫,吻過所促成的痘痘,和院子的曇花一現。痘痘和曇花都比愛情更長,瞬息即逝,三者對比,讓我們感知那種疲倦之因。

〈秋天的哀愁〉,全詩不過兩行,同樣描述愛情的逝去,卻停在未完之際。愛不愛都難的麻煩,親愛的陌生人,正如膠樽的恆久,無益於世,貼切入肉。

〈你正百無聊賴我正美麗〉,看似正面。所有愛情之滋生,一切起源於交換謎語,如若你喜歡怪人,其實我很美,親密溝通。抵達的過程,卻非一帆風順,諸多意外。

包括,我們等待的焦慮,消耗美好年華,彼此爭執,惡意攻訐,甚至能令健康受損。但情路走到此處,維繫之法唯有生B。只是因為你正百無聊賴、我正美麗,令人毛骨悚然。

夏宇詩作的精彩,在於揮灑自如般遊戲,觀照現代愛情之悲涼,不陷落於怨天尤人。再沉重,都是好玩,慧黠叛逆解構一切,像喝了半杯烈酒,將諸種不幸,當下酒菜。

 

作者 Facebo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