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一級指控》導演和編劇 「電影不一定講政治,但看到政治在其中」
《一級指控》於2018年拍竣,等了三年,才於本月28日香港上 映。導演黃國輝說,電影於2018 年香港國際影視展試映會時,香港電檢已經評級,這三年主要是等待合拍片的審批程序,何時上畫,都是電影公司及發行商的考慮及決定。電影也是本月在內地公映。
《一級指控》是合拍片,由是聽見要等三年審批,心內已有恍然的感覺,無論什麼原因,大家都心照不宣。
電影緣起,其實是很商業的一回事。黃國輝、編劇鮑偉聰和電影其中一位監製,四年前覺得香港律政電影較少,惟要令法庭戲與眾不同,於是進一步構思涉及背後政治或商業角力,目的都是為了加強法庭戲的張力或impact。
《一》劇情扼要:富豪女兒被殺,全城哄動,被告無權無勢,證據又對其不利,金牌大狀細心調查後,發現疑兇另有其人,涉及城內最大政黨。
電影2017年中籌備,18年開拍,2021年正式公映,三年前的電影對白,三年後聽來,明明眼睛盯著螢幕,腦中卻總和當下的香港境況對照。
「法律唔係確保每個人都有接受公平審訊的權利咩?」現時,約70 人未受審已坐牢。
「法律係信仰,唔係生意。」近兩年的起訴、判決,告訴公眾,好些讀法律及有權力的人,視法律為達到政治目的之武器,無論證據多薄弱都窮追不捨,或忽視行為的起因,和香港人以前相信的一套截然兩樣。
「曾經有人同我講過,呢個世界已經冇人需要公理同埋公義,就算犧牲埋自己去爭取,亦都唔會有人在乎、有人記得。如果世界真係變成咁,我哋嘅下一代就要喺一個冇信念、冇原則、冇公義嘅社會繼續生活。大家甘心咩?」金牌大狀接受紀律聆訊,向審裁組自白陳情——香港抗爭者不是抱同一信念嗎?
「今時今日嘅安穩係我哋上一代留俾我哋嘅成果。我哋最基本係咪都有責任為我哋嘅下一代,維持番一個不論貧富、不論身份,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嘅社會?!」香港移民潮以父母居多 ,為的是下一代在公義國家長大,留下來的人盡力而為。
黃國輝說,一直沒怎麼想及政治,亦未仔細想現在是什麼狀況,「看電影,娛樂自己先,不要太多包袱。」
不時強調從創作角度出發的鮑偉聰說,2018年的香港和現在不同,沒有預計今時今日才播映,反而想,是否天意安排要這麼久才正式上畫,是否好事,要看觀眾反應才知。
作品包括香港電視名劇《來生不做香港人》的鮑稱,他習慣寫想象的事情,有些真會發生,例如十多年前其作品《珠光寶氣》講新界北發展,今年《施政報告》講北部都會,他覺得幾得意。他不諱言預計世界未來發生戰爭,若有朝一日發生,不會太唏噓,「 現實有時比小說更離奇,那才值得(俾)反應。」
《一》的內地投資者包括深圳鯤鵬影視文化傳媒有限公司等十間公司,香港投資者是頂尖娛樂,黃國輝說,劇本送審後,沒有很大改動,故事結構沒受影響,包括人物、故事結局,鮑偉聰補充,有些要修改的地方屬很正常,例如字眼。
內地近月全方位整頓,娛樂圈也不例外。今年五月,資深傳媒人黎則奮於社交網站發文,透露香港電影導演、編劇、作家兼演員彭浩翔夫婦已低調移居溫哥華,引述彭指外來人士現時想於內地開拍電影的難度大增,大多無辦法通過審查。帖文瞬間引起網民熱議,加深外面對內地進一步收緊挾制的印象,不過黎則奮很快將貼文刪去 。
鮑偉聰認為彭浩翔本人未證實說法。「我識彭,佢古惑到飛起,若頂唔順(內地),第一日都頂唔順,以佢聰明才智,點會拆唔掂?佢找藉口,借啲意唔做嘢,或搵夠。」
政府擬修訂電影檢查條例,則是確鑿,草案明文規定電影檢查員須考慮電影的上映「 是否會不利於國家安全」,另會賦權政務司司長, 若認為上映影片會不利於國家安全, 可指示電影檢查監督禁止電影放映,香港電影工作者總會發言人田啟文早前稱業界有顧慮,最擔心在製作過程中誤墮法網,但認為現時未有案例,故先不要「無限放大」,只能見步行步。
兩位創作人有否擔心?想法如何?
黃國輝估計,可能要有少許妥協,但他相信,題材一百萬樣,不拍政治,可拍其他,不代表無發展空間。
鮑偉聰則直言,扼殺香港電影創意的,不是乜法物法,而是資本。自從合拍片成大勢後,已限制很多題材,鬼片、色情已不能拍,遑論政治;可拍攝的題材愈來愈少,投資者其實更擔心。
「我們不做編劇不做導演有乜所謂,揸的士、揸uber都得,但電影公司,尤其大資本公司,要顧及員工生計,他們的憂慮和困境更大;對於一些老闆,電影是其面子和招牌,佢唔做,國家有時都要佢做。」
然而,限制可以是好事,視乎創作人如何在紅線內發揮,例如伊朗不乏好作品,包括 《白氣球》、《小鞋子》,「電影不一定講政治,但看到政治在其中」。
因此,若創作人有另外的想法和要求,可以向其他平台發展,例如荷里活、Netflix。「趙婷取奧斯卡,都俾人(內地)封殺,要奧斯卡定封殺,視乎創作人取向。」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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