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裝皇后Tina I am what I am 華麗起舞爭平權
酒吧裡燈光昏黃,酒櫃後方是彩虹色的霓虹燈,上方掛著多款彩虹旗,店內播放音樂劇《CATS》的歌曲。穿著豹紋短裙加長襪的Tina,上一秒還躺在吧檯上騷首弄姿,下一秒就隨著節拍的轉變,躍到地下,跳出強而有力的舞步。一個轉身,她冷不防伸手到上衣,掏出兩個用肉色絲襪裝著的假胸,一手一個拋向前方,再當成搖搖般晃來晃去,逗得觀眾大笑。
這是Tina為觀眾準備的小驚喜。她在表演前鬼馬地跟記者分享這個「詭計」,「呢個係愛美神導彈,到時我就飛出嚟,哈哈,反正佢哋都知係假。」
Tina化著誇張的妝容,輪廓深邃,厚厚的假眼睫毛上掃了幾層眼影,嘴唇塗上閃亮的紫色,身形高大而豐滿,舉止嫵媚。化了妝,她叫Tina;落妝後,他叫Teddy。
她是千禧年代出道的Drag Queen,曾退休8年,數年前復出,原因是希望為LGBT社群做點事。做Drag Queen,打破框框,勇於展現自己鍾愛的形象,就是她為同志平權出一分力的方式,「 Drag Queen喺平權嘅角色,就係無論你咩外形、性別、性取向,Just Be Yourself,你要做返你自己。」
我是個演員,Miss Tina Ugly Haira
當導賞團的團友走進酒吧坐下,Tina踩著高跟鞋走到吧檯前,拿起咪高峰,自信嫵媚地作自我介紹:「大家好,我係Miss Tina Ugly Haira。」
Miss Tina Ugly Haira是Teddy變裝後的藝名,取名自他偶像Christina Aguilera。在他心中,Tina是個剛強獨立的女性,有時有些bitchy,帶點性感。音樂一起,Tina隨之進入角色,一邊對嘴演唱,一邊隨節拍起舞,晃動身上華麗而誇張的服飾,眼神銳利地掃視每個觀眾,眸裡閃爍著自信光芒。
Tina在千禧年代與另外兩個拍擋組成三人組,當年在圈內甚具名氣。後來2005年結識男友後,為專注愛情漸漸淡出,2011年宣佈退休,8年後於2017年復出,如今不時在同志活動或酒吧派對表演。
每次表演,事前需要花大約三小時上妝。Teddy和室友合租的單位,兩個大衣櫃、好幾大箱膠箱,全部裝滿Tina的表演衣服和飾物,家中周圍放滿各式各樣的妝髮用品和飾物。光著上身的Teddy,露出胸肌上的紋身,打開雜亂地放滿化妝品的行李箱,坐在衣櫃的全身鏡前開始化妝,先將一層層顏料、粉底塗在面上塑造輪廓,然後塗畫眼窩、貼假眼睫毛,手法比女士更純熟。化好妝,再戴上假胸,逐層穿上絲襪,然後戴上假髮,挑條閃亮的窄裙穿上。數小時的時間,Tina就出現在眼前。
Teddy今年49歲,第一次變裝是在23歲那年,本身幫朋友準備變裝比賽,後來自己試著試著也成為了參加者。第一次變裝,感覺緊張,「但一行出去,啲人一歡呼,自信就走出嚟,啲人『嘩好靚』咁樣,個人有少少飄飄然。」就是歡呼聲與掌聲令他陶醉,更令他著迷的,是變裝的千變萬化。第一次變身後,他慢慢學習化妝、車衫,現在髮型、妝容、衣服、鞋,樣樣都是自己一手包辦。
初做Drag Queen的時候,他曾因被小孩直指是男人,而覺得自己不成功,「當時未走出自己嘅框框,以為唔好畀人發現係男就成功。」但後來想通,也就不介意人家發現他是男兒身,「我身分係男仔,(Drag queen)只係一個角色。」
「我哋唔係要扮一個普通女人,係扮一個Drama嘅女人,比女人更女人,更戲劇化嘅女人。」做Drag Queen,於Teddy而言是飾演一個角色,是種藝術,「好似粵劇會由男仔反串做花旦,都係Drag Queen的一種。」
享受舞台上扮演一個華麗的女性,但不等如想變性,「好多人有誤解,問我:Tina你係咪想做手術?我話係完全兩樣嘢,我唔想做手術,因為我Enjoy做男人,我只係想做Drag Queen。Drag Queen係一個演員,回復返自己嘅時候未必想做女人。」Teddy笑說:「我都唔鍾意大熱天時要著到咁密實,又要著多個罩。Enjoy做男人,爽啲。」
我是同志
變裝皇后意指由生理男性透過衣裝扮演女性角色,但變裝者未必有另一個性別認同,與性向亦無關係。變裝歷史可追溯到19世紀,本來是種舞台表演方式,後來有不少同志參與,出現變裝皇后一詞。
男人化濃妝穿裙做Drag Queen,世俗眼光看來或是奇裝異相,不容於主流價值。Tina早年常被叫「人妖」,也聽過不少閒言閒語,至今截的士有時也會被拒載。他仍記得,第一次以Tina形象出街時,很在意旁人眼光,腳震震發軟蹄,路人走過大呼:「仔嚟㗎!」,他就會被嚇怕。多年過去,如今的Tina,在路人好奇注視時,會自在地主動打招呼,有時獲對方打招呼回應。她總結經驗:「最緊要自信,如果你冇自信,點叫人respect你?」
變裝皇后透過誇張的服飾展現自我,打破性別框框,脫離社會規範,告訴大家:世界不只二元,還可以有很多想像。變裝表演這種勇敢表達自我的精神,令觀看者亦感受到力量。這股精神也與平權運動的精神一脈相承,同志遊行、Pink Dot等同志活動中,不時見到有變裝秀,或有參與者變裝現身,可見變裝文化亦是同志運動中重要一環。
Teddy本身也是同志。他以前交過女朋友,21歲開始交第一個男朋友,「Be Yourself,鍾意邊個,覺得舒服,就同佢一齊,無論佢係男人定女人,最緊要同佢係咪開心。」如今他有個男友,已拍拖16年。爭取平權,一直是他的希望,因為他有著切身的經歷。
早幾年,Teddy男友因心臟病入院,Teddy急切地向護士查詢男友的情況,對方則要求找男友的家人:「我話佢屋企人喺美國,我係佢男朋友,喺香港14年了,佢而家情況點。佢(護士)都係話:佢要屋企人喎。」最終幾番轉折後,他才可獲知男友的病況。
「我個心好痛。我同佢已經當對方係終身對象,但點解唔可以照顧對方?」他以前覺得,婚姻只是一張紙,即使誓言說生老病死都照顧對方,也不是人人做到。但兩個同性別的人在一起,連這個權利也沒有。
「我幫你推輪椅,我承諾你一定做得到,但去到醫院,我唔可以幫你揸主意,因為佢話我唔係你屋企人,我唔可以知你狀況係點。有啲嘢好唔公平,你真係感情喺呢度,只係爭嗰張紙。對我嚟講,嗰張紙係好重要,因為我真係想同呢個伴侶一齊,係終身伴侶。但一齊嗰時,我做唔到照顧到佢一生一世嗰個承諾。」
我要站出來,爭取平權
Tina退休的8年間,經歷男友餐廳結業,那時長時間的憂慮無從宣泄,患上情緒病,飽受折磨。靠著運動及朋友支持,他漸漸走過幽暗低谷,再靠著飾演自信又風趣的Tina,為他重拾自信。於是,Tina於2017年重出江湖。
而且這次,她希望可以做點事,貢獻平權運動。她有見Drag Queen好友Coco Pop近年忙於參與同志活動,又積極培育年輕的Baby Queen, 「回頭一看,Tina無做過嘢,我想幫輕下Coco。今次出返嚟,我要為LGBT做返啲嘢,每次同志遊行、Pink Dot都會出嚟,有時間一定出。總之我做到幾多,爭取到幾多,我都會去做,其餘有咩要爭平權嘅,我都會企出嚟。」
在不少同志活動中,都會見到Drag Queen的身影。在平權路上,Drag Queen未必會硬橋硬馬爭取甚麼,但這股挑戰規範的精神,對性小眾以至任何一個人來說,也是種強大的力量。Tina說:「Drag Queen喺平權嘅角色,就係無論你咩外形、性別、性取向,Just Be Yourself,你要做返你自己。」
在酒吧,音樂結束,觀眾拍著手掌歡呼。Tina微喘著放下咪高峰,一邊換上另一套表演衣服,再一邊回答觀眾問題。Tina的表演與分享,是Hong Kong Free Tour 這個LGBT導賞團的一部分。Hong Kong Free Tour 數年前成立之時,主力為外國遊客舉辦香港深度導賞團,疫情下轉為籌辦本地導賞團,主題包括難民、多元宗教、LGBT等議題。在這個LGBT導賞團,團友除欣賞Drag Queen表演外,亦會聽到同志教會「基恩之家」的同志牧師分享、參觀同性戀人會去的地下桑拿等。
創辦人Micheal說,籌辦一系列本地導賞團,目的是希望令大家了解更多本地不同的議題或不太了解的社群,而LGBT就是其中一個,「希望打破大家只係喺社交網站睇到啲好片面嘅理解,畀人從個社群、從個人去了解,聽到啲有血有肉的故事,深入認識。」他說,團友參加前可能或多或少抱持些許獵奇心態,但他的責任是希望令參加者離開時不只是獵奇心態,「見到背後有好多人嘅故事,有一啲掙扎,有血有淚,亦多少少同理心。」
導賞團資料:
Hong Kong Free Tour
「Gay會嚟啦 ~ 同志彩虹遊」
簡介:在私人地方進行的男男同性性行為非刑事化至今已有三十年,香港社會是否對LGBT社群更包容呢?近日Viu TV劇集《大叔的愛》風靡全城,亦激起反對同性戀人士對LGBT社群的種種言論,爭議性不遑多讓。在此,不禁要問,到底今日的香港社會和LGBT社群是如何共存?今次的本地遊,我們會帶您穿越中環的LGBT地標,並造訪他們的場所、認識他們的社群。你會了解到香港LGBT不僅僅是平權法案及電視連續劇,更加是一個個活生生的掙扎而有血有淚的故事。
行程:
終審法院 – 簡介:香港LGBT權益的歷史和社會行動
香港公園 – 綠色生活本地遊鼓勵計劃的特定綠化點
聖約翰座堂 – 認識彭牧師,來自基恩之家的LGBT牧師
中環半山扶手電梯 – 香港同性戀戀人都會去的地下桑拿
山頂餐廳酒吧 –跟變裝女王到後台窺看變裝show前準備,再欣賞他/她的精彩演出。導賞團結束後,免費享用一杯啤酒/飲料。
活動日期:2021年11月13日,其餘日子待定
https://zh-hk.hongkongfreetours.com/lgbt-in-hong-k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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